千月轻手轻脚地帮他褪下半边衣服,赫然看见左肩上那道又长又深的伤痕,还在往外渗着血。
千月施法止住了血,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对他道:“这个药特别有用,但是特别疼,你要忍着点!”
尘辸嗤笑,“我可是蓬莱圣主,还会怕……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回荡在山洞里!
“你这是什么玩意儿!”尘辸一把按住她的手,绝不允许她再往自己伤口上洒一滴!
“我就说让你忍着点嘛!这是昆仑圣药啊!”千月无辜看着他。
“你们昆仑简直是变态!连药也是变态!”尘辸扔了个白瓷小瓶给千月,“用我的!”
千月眨巴眨巴眼睛,“尘辸君,你也随身带药啊?那看来,你平时也没少闯祸嘛!”
尘辸哼了一声,“本座是圣主,能叫闯祸吗?我是除魔卫道!”
千月撇了撇嘴。
他的药膏是固体状,千月不得不用手蘸取,轻轻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疼吗?”千月轻轻对着他肩头吹气。
凉凉的手指划过他的皮肤,随后便是温热的气息轻轻抚摸,惹得尘辸背脊有些僵硬。他手指按在地上,有些无措地默默攥紧。
“好了。”千月收起药瓶,替他将衣服小心穿上,余光瞥见他放在手边的玉笛。
“这笛子是你的法器么?”她问道。
尘辸“嗯”了一声,将渺音笛收回怀中,竟是不愿叫她瞧一眼!
乾坤袋他说送便送,这笛子却是宝贝得不得了,莫非有何缘故?千月看了看他。
“此乃故人所赠。”他淡淡解释道。
千月点了点头,“尘辸君如此看重此玉笛,想必是很重要的故人吧?”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莫名泛起几分酸意,感觉不太舒服。
她垂了垂眸,换了个话题,“对了,血怨怎么会在这?不是应该寄生在血骨扇中吗?”
尘辸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裳上沾染的灰尘,“想来他是与孤延缠斗时,召出了扇中血怨。后来不敌匆忙逃离,便来不及将血怨封入扇中。”
“那这么说来,师兄和容信兄应该是追厉蒙去了。”千月琢磨着。
“容信?”尘辸挑了挑眉,“呵,她倒是有意思。”
“什么?”千月不解。
“没什么,走吧!”尘辸并不打算解释,抬脚往洞口走去。
“去哪儿呀?”
“你不是想抓厉蒙吗?既然他跑了,那便要去追。”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他去了哪?”
尘辸用目光指了指她手中的乾坤袋,“里面这个家伙,可以帮我们找到他!”
千枯崖底,正午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树林,斑驳地照在谷底两人身上。
容信缓缓睁眼,身上的剧痛传来,令他轻哼出声。身体稍一移动,便碰到了旁边的人。
他抬头看,孤延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孤延……?”
昏迷前的事情陡然撞进脑中。
该死!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急急翻身去查看孤延的伤势。“孤延!孤延!你怎么样?”
他的后背多处被树枝划伤,有些伤口很深,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后背的衣裳,触目惊心!
容信双手有些颤抖,从孤延的颈部开始一寸一寸检查他的骨头。
摸到左臂时,他停住了。
这只手臂,在滚下来时紧紧护住了他的脑袋,强烈的撞击,使得这只手骨头断裂了。
孤延此时伤口发炎,浑身滚烫,已是昏迷不醒了。
容信飞奔向谷底溪流,将帕子打湿,又找了根结实的木棍和藤蔓,便立即返回孤延身边。
他将用木棍夹住孤延的左臂,然后用藤蔓缠绕固定住。
孤延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依旧阖着的眼皮颤抖了几下,额上渗出了斗大的汗滴。
“对不起,弄疼你了!”容信抿了抿嘴,声音干哑,“孤延,你稍微忍一下,我马上就好。”
容信替他固定好手臂,绕到他身侧,将他衣服从右侧褪下,露出整个后背来。
不禁冷吸了一口气。
这几千年,他见过无数伤口,比这严重的、可怖的、瘆人的,不计其数!
可从没有哪一次,他的心会像现在这样,抖得这么厉害!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跪在孤延身后,用帕子挤出清水,清洗他伤口中的尘泥。
“你听到了吗,你赶紧醒过来!如果你敢死,我就算踏碎冥王府,也会将你拉回来!”
他动作极轻地清理干净伤口,然后掏出伤药替他细细擦上。
“水……”孤延低低呢喃。
“好,我马上回来!”容信替他盖好衣裳,重新回到溪流边。
崖底树木茂密,但是因为缺少阳光,所有植物都拼命向上长,以求获得更多的阳光,日积月累,这里的所有植物都又高又大,树叶也是又细又长。
容信找了一圈,也没有宽大的树叶可以盛水。他心下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张口便在溪流中含了一口水,起身回到孤延身边。
容信扶着他的脸,转向自己。他双眸紧闭,嘴唇失去了原有的殷红和湿润,面容也因为苍白,而显得更加清冷了。
孤延君,冒犯了……
容信心中默念,伸手张开他的双唇,缓缓靠近,接着,用自己的唇覆盖了上去。
水流自容信嘴唇滑落,送入孤延口中。
干渴了太久,甫一入口,孤延便急切地吞食起来。
吞了几口,许是嫌慢,他忽然张嘴含住了容信的唇,吮吸起来。
“唔……”容信猛然睁大眼睛。
这、这、这!!!
他的心脏似乎漏了一拍,下意识就想后退,可双唇被孤延紧紧含住,挣脱不得!
直到这一口喂尽,才松开了口。
“咳咳咳……”容信一被放开,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唇,悲愤地看着孤延!
这,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他郁闷地在一旁坐了好半天,见孤延的嘴唇仍旧干的厉害。
终究是一跺脚,又返回溪流边含一口水,回来再喂。如此反复喂了数次,才见孤延的嘴唇湿润了些。
这么折腾了半天,周遭的光线已经明显暗了下来。
崖底幽深,本就阳光不足,再加上树木茂盛,便只有正午时分,顶头照下来的阳光,能零星射入崖底。
过了这一两个时辰,天便黑得特别快。
容信连忙去捡了些干燥的树枝来,终于赶在天彻底黑下去前,燃起了几堆篝火。
他在孤延身旁坐下,用沾湿了水的帕子敷在他的额头。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浓密的睫毛垂在眼睑上,偶尔轻轻抖动。如玉般白净的面颊,在火光照耀下,染上了一丝暖色,看着不那么冷清了。
容信看得有些入了神。
周围一切静谧无声,只有柴火偶尔“噼啪”作响。
叹了一口气,他轻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明知道千枯崖有封印,还跟着我跳下来。”
在这里,所有法力无法施展,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上仙,也只如同凡人一样,会渴、会饿、会生病、会受伤、甚至……会死!
以孤延的修为,必定是一眼便看透了这封印,可他却没有犹豫。
目光滑落自他紧闭的唇上。他的双唇恢复了一点红润,不知是因为饮了水的缘故,还是方才的摩擦……
容信蓦地脸就红了,自己的第一次,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多少有些郁郁!
可转念想到,孤延应该也是第一次,心中的郁结之气忽然就这么散去了,还奇怪地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愉悦。
淡淡的笑意不自觉浮上了容信的嘴角。
突然崖底有了动静。
四周起了风鸣声,起初尚轻,渐渐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竟将整个崖底都撼动起来,似有千军万马,卷着尘土,朝这里唯一的两个活物,张牙舞爪,虎视眈眈。
容信面色骤变,眸色冰冷如风霜,浑身阴邪之气顿起,以冲天之势,凝视着对面数不清的怨灵。
头顶的天空突然风云巨变,似有极凶之物在搅弄风云。“啾”的一声,一柄闪着红芒的剑,破空而出,似感应到主人的号召,自高空急速冲下,气势极为凌厉,剑气将所过之处,杀了个遍。
那柄红剑以猎猎之势冲入千枯崖,惹得崖内风雨骤起,然后“轰”地一声,狠狠直插入崖底,将周围数丈的怨灵尽数震飞了出去。
容信慢条斯理地站了起身,手抚上剑柄,剑身顿时光芒耀眼,似在回应主人。
看着对面被震慑住的怨灵,他冷冷笑道:“想死的,尽管上来!否则,就滚远一点!”
他虽然法力尽失,但他的法器并没有!
万灵剑——上古凶器之首!对付区区恶灵,不需片刻!
停顿了几秒,怨灵们顿时作鸟兽散。刚才还风雨欲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了……
容信并不想真的大开杀戒,毕竟孤延还在昏迷中。所以只要它们不来犯,那大家便相安无事!
他看了一眼孤延,心想,还得在周围设一个结界,以免他不在时,那些怨灵伤害孤延。
他拉了一下万灵剑,剑尖稳稳插在地里,纹丝不动!
“咳咳……”他尴尬地咳了两声。
一定是插得太深了!他将两只手都握了上去,憋了口气铆足了劲,猛地去拉,差点给自己手臂整脱臼了!
万灵剑依旧是纹丝不动!
“你怎么变得这么重了!叫你没事少吃点!”容信尴尬地瞥了一眼万灵剑,教训道。
万灵剑光芒暗了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似乎在说,“我哪有变重,明明是主人你变弱了……”
容信清了清嗓子,“那个,你已经是一把成熟的剑了,应该要学会自己布结界了!赶紧的!”
万灵剑光芒闪了闪,果然乖乖飞起身,在孤延身边画了一个圈,然后讨好似的飞到容信面前,像个做了好事想要得到表扬的小孩,乖巧得哪里像个大凶器!
“嗯,不错!把自己藏好了,别让仙长看见你,知道不?”容信拍了拍它以示鼓励。
万灵剑又闪了闪,然后“咻”地一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