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其实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想要什么都做，想要谁都对得起。
尤其是对于陌生人，会下意识的不愿意有所亏欠。熟人反而会好一点，因为哪怕是亏欠了，会觉得来日方长，总能补偿回来。
像是一种，过分苛求的问心无愧。
尤其是，在穿越之后，在拥有力量之后。
王立就又陷入了一种既然我有实力什么都要，为什么要做出取舍？这样的怪异心理状态。
如果这种心理只是单独存在也就罢了，偏偏王立又疑似是一个过分苛求问心无愧的人。
想不用取舍，随心所欲，怎么可能方方面面都兼顾？
于是自己与自己较劲，且难以自拔。
所以自误。
王立反省了一阵，但是无解。
他知道问题在哪里，也知道怎样做能解决问题，但他无法说服自己真的那样做。
这就是症结所在。
“说起来，我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吧？”王立陈述事实。
蓝衣女子的眉眼顿时柔和了起来，“女孩子的名字可不会这么轻易告诉别人。”
“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我还是别人？”王立问。
“嘻嘻，就不告诉你！”蓝衣女子稍显任性的道。
“好吧。”王立耸耸肩，其实也无所谓，“那合作还有必要吗？”
“以我为主导。”蓝衣女子依旧坚持。
“那就算了吧。”王立直接转身就走。
一步，两步，十步，十九步……
一个没有停，一个没有挽留。
王立重新出现在凌雪的视线里，凌雪好歹松了口气。
虽然并不担心王立会遇到什么危险，“回来了？”
“嗯，白跑一趟，我们回回声泉那边，继续游历。”王立道。
“蓝，这样称呼我就可以。”院子这边，蓝衣女子出现在王立的本体面前。
“好。”王立邀请蓝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一角，是关押黑袍人的空间。
“这边请。”王立率先进入。
蓝紧随其后。
黑袍人失去了一半的本源力量，此时显得有些虚弱。
王立之前一直在尝试恢复黑袍人的本源力量，事实证明，做得到，但是效率极低。
得不偿失。
不过蓝之前提供的关于紫色和绿色空间裂缝的情报，很及时的给了王立一些新的方向。
而且，很巧的是，王立在回收的处理空间裂缝的玉石里，确实找到了紫色和绿色的玉石。
各一块。
数量上过于稀少了，但也足够王立拿来实验了。
和蓝所说的一样。
紫色空间裂缝的力量，能够压缩和凝聚世界。
红色空间裂缝的力量则是放大和增加世界。
两者都对世界有好处，但是表现形式不一样。
不过，世界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并不是越大越好。不能说是好心办坏事，总归属于弄巧成拙。
黑袍人见到蓝，随即苦笑。
他认出了蓝身上的某种微弱气息，正是当初擦伤他的那杆长枪。
“你是那杆长枪的主人吧？”黑袍人沙哑的问。
“是我。”蓝冷冷点头。
“等等，那杆长枪的主人？”王立一下子就迷糊了。
黑袍人与长枪有交集在六十几年前，蓝被长枪钉在树上应该也是那会儿。
但黑袍人说的并不是蓝是那杆长枪现在的主人吧？
“我一直都是那杆长枪的主人。”蓝瞥了王立一眼。
“那你？”虽然王立没把话说完，但蓝知道王立的意思。
“镇压我自己的，是我自己。”蓝道。
这一瞬间，王立几乎要觉得小脑快萎缩了。
“为什么？”王立不理解，直接问。
“置之死地。”蓝只说了四个字。
而后生吗？
王立仍然不理解，但也只是自己思索，没再问了。
蓝见王立不再问，就就走到了黑袍人的面前。
可怜黑袍人已经失去了一半的本源力量，此时已是再经不起任何摧残。
蓝并没有打黑袍人另一半本源力量的主意。她的目标是黑袍人的记忆。
或者可以说，她的目标是更正王立从黑袍人那里得来的错误情报。
也没见蓝怎么操作，也没见黑袍人有什么反应，没一会儿蓝就说好了。
王立又过了一遍黑袍人的记忆，发现跟原来不一样的地方足足有十七处！
并不仅仅是他找到的那几天的重复的梦。
“怎么这么多？”王立没跟蓝见外，问道。
“知道想要篡改一段记忆需要做什么吗？”蓝反问。
“覆盖记忆。”王立立马反应了过来。
根本不需要去看黑袍人的记忆是否合理，直接去找所有覆盖的痕迹就够了。
带着明确的目的去找，王立很快就找到了黑袍人记忆里所有被覆盖的痕迹。
十七处。
不得不服。
心服口服。
“要不我们还是别争什么主导了，凡事商量着来不行吗？”王立退了一步。
蓝却摇摇头：“不行。”
“就算我能以你为主导，当有些事我觉得不合理的时候我不听你的，最后不还是一样吗？”王立多少有点头疼了。
“你会听的。”蓝仍是不肯妥协。
“既然你觉得我会听，那你又何必非要争这个名头呢？”王立的不足之处太多，他知道自己有多需要蓝这样一个伙伴。
然而蓝依旧是油盐不进。
“那就没得谈了。”王立虽然遗憾，但也没有选择妥协。
蓝于是就离开了。
王立也从关押黑袍人的空间里出了来，难得的觉得有点疲惫，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床上。
他其实可以妥协的。
相比之下，蓝能给他带来的好处，无疑会远胜于他那点小心思。
但是，王立也并不完全信任蓝。
至少蓝并没有反驳黑袍人的记忆，也就是他们之间，一样是互为猎手和猎物的关系。
所以，所谓合作，不过是共同应对眼前目标的引狼入室罢了。
只是只要猎手足够高明，就能拿捏住狼。反之，就要被狼拿捏。
王立自认并不是个高明的猎手。
或许连个高明的猎物都算不上。
虽然他有黑袍人一生的记忆，看上去好像经历了黑袍人那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一生，但并不是这样的。
那些东西，终究只是黑袍人自己的而已。
若是看过了别人的一生，知道了所有细节，就能将一切经历都转化为自己的东西，恐怕就很少有人会过不好自己的一生了。
王立终究是个悲观主义者。
他倒是想让自己快乐一点，但那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
就像让他真心实意的离开院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