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别带了。”
宁危黑着脸说。
他去打了盆清水,把宋薇歌的双手按进清水里。
都是山泉水,冰冰凉凉的。
他是真不明白,这么知世故的一个女孩,怎么能干得出来这么蠢的事情。
他想吃西瓜了,去山下摊子上吃,一样的。
大男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哦……”
宋薇歌哦了一声,双手泡在山泉水里,舒服很多。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那鲜红欲滴的半颗瓜就放在桌上,宁危也没动。
宋薇歌又说:“你不喜欢吃西瓜吗?我下次给你带点别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失望。
女孩给男孩送礼物总是希望送出自己力所能及最好的。
但男孩总觉得太贵重。
“不是。”
宁危摇了摇头,道:“不值得。”
宋薇歌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她心思剔透,联系到宁危要看她的手,还去打了一盆水让她泡着……
宋薇歌立马就懂了。
她眉梢弯弯,眼带笑意,仿若桃花盛开:“你心疼了?”
到此为止,宋薇歌觉得自己做的都值了。
宁危说不值,但她觉得值了。
宁危就这么双手抱肘,看着她。
“干嘛?”
宋薇歌见宁危一直看着自己,嗔声道:“我脸上有花吗?”
“你问我心疼不心疼之前。”
宁危捏了捏太阳穴,只觉得这丫头简直不可理喻,“就不能先想想你手疼不疼吗?”
“哼哼。”
宁危在教育宋薇歌,结果她却哼哼了两声,也不回答。
但是看她哼着歌的样子,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宁危回屋把西瓜切了装盘,端着放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
“这么费劲带上来的,吃两块吧。”
宁危把盘子往宋薇歌那边推了推。
“你吃呗,我给你带的,让你解暑的。”
宋薇歌漫不经心的玩着盆里的水,“我家里冰箱里还有两颗半没吃呢,你平时又吃不上。”
“我怀疑你对我有误解,我只是住在山里,想吃西瓜了,能去山下的摊子去吃。”
听着宋薇歌的话,宁危不禁吐槽道:
“不要把我的生活想的跟原始部落的野人一样。”
“噗嗤。”
宋薇歌笑出声来。
在宁危的坚持下,她还是吃了两块,确实很甜。
这让她很满意,至少这半颗西瓜没有白拿。
要是不甜,她是真的会回去找那个摊主理论一下。
“剩下这些全吃了,别剩下啊。”
宋薇歌吃完两块,洗手的时候还在提醒,“这都是我带上来的,不能浪费。”
“知道了,一块也不浪费。”
于是宁危都吃完了。
还别说,山院里清风阵阵,再吃个西瓜,确实身心舒坦。
吃也吃了,宁危起身准备把红色道袍去洗了。
至于宋薇歌……
宁危本来想问问她来山里干嘛的,不过吃人嘴短,哪有刚吃了人家东西,就赶人走的。
宋薇歌愿意待就待着呗。
反正他这黄庭观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地方。
“你觉得我今天这身打扮怎么样?”
宋薇歌语气中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不难看吧?”
“不难看啊,这不是挺好看的。”
宁危拿着红色道袍从屋里出来,再度打量了宋薇歌一下,“真挺好看的,不是敷衍。”
不是恭维,他看得出来,确实是精心打扮过的。
“你这小道士嘴倒是挺甜的。”
宋薇歌心情更好了。
这代表她昨天一晚上的功课都没白做。
虽然今天黄庭山是阴天,但宋薇歌的心情倒是很明媚。
宁危从缸里打了桶水,打算把红色道袍泡上。
“等一等。”
宋薇歌大声制止。
“怎么了?”
宁危被宋薇歌吓了一跳,这丫头怎么一惊一乍的?
“这是你昨天穿的那个吗?昨天我在小视频里看见了。”
宋薇歌凑到宁危身边,看着他手里那件红色道袍。
桥婊昨晚还在跟她晒那条短视频呢。
“对,是那一身。”
“那怎么没见你穿过啊?”
“这是观主在大场合时候穿的,平时不穿这个。”
“那你穿上这个给我看看。”
“干嘛?”
宁危不知道这丫头又在发什么疯,“昨天穿着这一身,在外面跑了一天,都臭了。”
“哪臭了?”
宋薇歌把脸凑过去贴近闻了一下,“不臭啊。”
“怎么可能不臭,别闹了,我得把衣服洗了。”
宁危无语了,这还能不臭?
这么厚的袍子大热天那么一捂,能没味?
宋小姐你这鼻炎得多严重啊?
还贴上去闻,这丫头就不知道男女之别么?
“我不管,你得穿上让我看看。”
宋薇歌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为了你,专门打扮了才上山的,你就不能用同样的礼节对待一下我么?”
宁危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人家女孩专门打扮,还背了半颗西瓜走了那么远的山路。
换身衣服又能有多大的功夫?
“那你可注意了,换上之后熏到你可别怪我。”
宁危给宋薇歌打了个预防针,待会儿被熏晕了可不怪他。
“咯咯——”
宋薇歌被宁危逗笑了,“能熏死我算宁大仙你厉害。”
宁危甩了个白眼,回屋换衣服去了。
宋薇歌看着宁危回去的背影,笑了起来。
她笑的尤为好看,因为她撒谎了。
红色道袍上确实有些汗臭味。
她在凑上去闻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
但她也没说谎。
她确实不觉得那是臭味啊。
过了十来分钟,宁危换上深红道袍走了出来。
“怎么样?”
宁危展了展宽袖,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虽然昨天穿出去了,但那是为了应付文旅交流会。
这次是给宋薇歌一个人看,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宋薇歌看着宁危这一身大红道袍,竟有一瞬失神。
换上这一身观主道袍之后,宁危的气质立马就不一样了。
毕竟是重大场合才能穿的红袍,这一身可以说绮丽至极。
他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眼神清锐,下颌更如雕刻一般。
宽袖微展,一身红袍,气度超然。
像是凤凰花开满枝头,又好似晚霞布满天空。
她心砰砰跳个不停。
恋爱脑宋薇歌觉得,自己抵抗力还是太弱了。
她现在只想一头扎进宁危的红袍里。
“怎么了?”
宁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被我这一身臭味熏晕了?”
“哪有。”
宋薇歌走到宁危面前,踮起脚尖,嗅了嗅他的领口,“我觉得没臭味。”
“好了,现在我可以拿去洗了吧?”
宁危轻轻推开宋薇歌,她靠的太近了。
“不要,你那把剑呢?”
宋薇歌到处去找宁危的那把剑,“再让我拍几张照。”
“这有什么可拍照的。”
宁危都要被她这话气笑了,“真把我当成青羊宫的网红道士了?”
“我又不往网上发,有什么的。”
宋薇歌嘟囔说。
她又不像小桥,她要是拍了,肯定只保存在自己手机相册里。
看之前的表现就知道,宋薇歌不是那种很有安全感的类型。
她昨天看到同学群里都在讨论宁危。
宋薇歌生怕宁危道士的身份暴露了。
这是她为数不多和宁危共同的秘密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这种独属于两个人的东西,总能让恋爱脑流连忘返。
在宋薇歌撒娇卖俏坚持下,宁危还是拿出明庭剑,让宋薇歌拍了几张照。
“不能发出去,知道吗?”
宁危对她说。
“嗯嗯嗯。”
宋薇歌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我发誓。”
这么一来一回,拍完都快中午了。
刚打算干活,酝酿了一上午的山雨也来了。
“哗哗哗。”
宁危有点无奈,显然一天的计划都被打乱,回去打坐去了。
宋薇歌则坐在青檐下,戴着蓝牙耳机听着歌,单手托腮,看着雨滴淅淅沥沥,落在院子里打着旋儿。
山中万籁俱寂,细雨绵绵,石阶上长着青苔,山林远处蒙着雨雾。
她想,原来这世界上真有能忘记一切烦恼的地方。
甚至想在这屋檐下春去秋来坐到白发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