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万磐国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繁忙和平静。
战士、匠师、工人、织女……大家各司其职,继续做着永远也做不完的活计,目光盯着商店里日益琳琅满目的商品,各自盘算着自家的小账本,满心憧憬着充满希望的未来。
然而在这份平静繁荣背后,篝火晚会终究给万磐国带来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就像谬以千里之前的差之毫厘,微小,不起眼,悄无声息。
在这微妙的变化中,万磐城开启了两个大工程。
这两个工程,刚好走两个极端。
一个往下使劲的掘土,一个往上使劲的垒土,正好往下掘来的土,用到了往上垒土的工程上。
话说,这两个工程刚开始的时候,很多工人还误以为就是一个工程呢!直到国主大人亲自过来视察的时候,工人们才知晓,原来这是两个工程。
至于这两个工程是干啥用的?没人知道。
上面懒得解释,下面人也懒得探究。
在工人们看来,国主大人要你干活,你就干活,问那么多有什么用?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工资、奖金啥的。
万磐城神秘工程无法引起工人们太多兴趣,三月下旬,工厂前的一声声吃痛闷哼,却惊动无数万磐民众。
这一声声惨叫,也打破了万磐城的平静。
这天,阿星满脸煞白的跪在工厂的外面,浸水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后背上,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他的惨叫,引来无数工人的围观。
对阿星施加惩罚的不是别人,赫然是高贵的巫、阿星所在布谷部落的酋长大人。
此时布谷酋长满脸阴沉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猛兽战士不停的抽打着阿星,毫无叫停的意思,那模样似要致阿星于死地。
实际上,布谷酋长也确实要致阿星于死地!
因为这个无能而卑微的附属族人,竟然违背他的禁令,擅自和异族通婚!
要不是族人的通风报信,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说,错在哪了?”某一刻,布谷酋长抬手,暂时打断战士的抽打,故意当众质问道。
“呼哧……呼哧……”阿星满脸豆大的汗珠,脸色更是苍白若云,偏偏却硬气的咬着钢牙,不肯说话。
“回答我,卑微的附庸族人!”布谷酋长大声质问着。
阿星钢牙咬碎依旧不肯说话。
“有骨气,如果你将这份骨气用在试炼上,你早就成了高贵的猛兽战士!”布谷酋长说完,一挥手,示意手下再次鞭打。
不曾想,就在这时,一名女子突然发疯的从人群中冲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阿星的旁边,满脸心疼的看着阿星血肉模糊的后背,双手颤抖的不敢触摸,嘴唇更是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布谷酋长眼睛眯了起来。
女子冲着布谷酋长拼命的摇着头,口中呜呜说不出来话。
原来,她竟然是个哑巴!
“走!走!翠鸟,你走啊,你快走!”一直不愿意说话的阿星,忽然发疯似的拼命驱赶着女子。
因为他们附庸族人,在部落地位近乎等于奴隶的存在,别说巫了,就是猛兽战士都能随意打杀他们!
所以他怕啊,他怕酋长会杀了翠鸟,虽然翠鸟是异族女子。
“原来她就是你私通的异族,真是好胆哇,竟然当族规于无物!”布谷酋长恍然明白了,他念力一动将翠鸟拉开,怒斥道:“给我打!”
行刑的猛兽战士,正要抽动鞭子,不曾想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怒斥:“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溪藤千户俏脸紧绷的走了过来。
她冲布谷捶胸致意一下,随即道:“琢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布谷酋长琢冷冽的表情稍缓道:“此乃我布谷部落私事,溪藤千户就不要打听了。”
“琢将军,这话可就欠妥了,此人虽然是你布谷族人,但是他也是我工厂工人,万磐国公民,这怎么会是布谷部落的私事?”溪藤虽然一介力士,但是对上布谷之巫依旧毫无惧色,那强硬的姿态,看得无数工人暗暗咋舌。
琢冷眼看着溪藤道:“溪藤千户,注意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有问题吗?我可是国主大人钦点的千户长,万磐国所有工厂全部由我统辖管理,我现在关心一下我的工人,有问题?”溪藤言辞犀利的道。
“放肆!小小力士,也敢在巫面前嚣张!”布谷酋长大怒,他一个大巫别说小小的力士,就是猛兽战士都不敢跟他这么说话。
“是你放肆!小小将军竟然敢无视万磐律,擅自动用私刑,残害我万磐公民,还不向国主大人请罪!”溪藤舌绽惊雷的怒斥道。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死寂。
无数工人惊得嘴巴张大,眼珠子几乎要蹦出眼眶。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溪藤千户……竟然敢和巫硬杠!
要知道,这可是高贵的巫啊!
无数工人惊呆了,琢更是满脸不可思议。
他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力士竟然敢训斥他!
“你这是找死!”琢怒极而笑,他念力一动,疯狂卷向溪藤。
就在这时,一道寒芒陡然在人群中亮起。
在无数人错愕的眼神中,一柄白铜斩矛划破长空,狠狠的撞进琢的腹部,巨大的撞击,令琢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哚!”的一声,被死死钉在了地上!
琢痛苦的惨叫划破长空。
跟随他而来的战士,闻声双眼瞬间一片血红,他猛然扫向寒芒源处,只见磐石部落飞龙百将,傲然的站在人群中。
“给我死!”布谷战士怒吼着扑了上去。
然而他扑上去的速度有多快,倒飞出去的速度也就有多快。
众人只看到,飞龙猛然抽出腰间廓尔喀弯刀,一记银色弯月划过之后,布谷战士便重新飞了回来。
噗通一声,布谷战士轰然落地,他的胸口被剖开一道巨大的豁口,鲜血不要钱的拼命的泼洒着。
飞龙握着鲜血直滴的廓尔喀弯刀,指着将斩矛拔出身体的琢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袭击国主大人亲封的千户长,你当万磐律是摆设?!”
琢喘着粗气,双目通红。
此时的他,哪里能听出飞龙的语言陷阱?反而怒不可遏的大吼道:“你竟然敢偷袭我,你竟然敢偷袭我!给我死……”
怒吼中,一道符纹猛然在琢的面前形成。
不想,不等这符纹释放出它的威能,一道白铜箭矢嗖得穿透符纹,钉在琢的额头上。
琢震怒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飞龙抬起左臂,正笔直的指着他的眼睛,在那左臂之上,赫然绑着一架精巧的臂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