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痕心想,柳月柔正是云秀这十五年来的全部希望,要是让她知道了柳月柔杀了自己的夫君,还不让云秀痛断肚肠啊,还是先不说吧。打定主意后,为了不给云秀增添麻烦,便道:“夫人保重,我不便久留,后会有期。”
云秀小声说道:“院后有个小门,这里有把钥匙。”说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段无痕。
“谢谢夫人,不用了。”段无痕辞别云秀,甩手出门朝后院方向跑去。
后院一排矮墙,段无痕看看四下无人,轻松一跃而过,谁知道刚落地就听到一阵参差不齐的怪笑声,随即四周瞬间亮起无数火把,几十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段无痕定睛一看,人群中为首一女子,虽生得甚是美丽,但却目光凶狠,想必这就是柳月柔了。此刻柳月柔正得意洋洋地说:“大胆刺客,看你还往哪跑?”旁边的众喽罗齐齐赞道:“小姐这招守株待兔真高啊!令小的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没想到柳月柔被柳人杰调教得如此厉害!段无痕眼见情势紧迫,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瞅准空当正欲逃离。不想柳月柔把手一挥,道:“抓住刺客者赏银一百两。”话音刚落,十数个喽啰纷纷亮出家伙齐拥而上。
段无痕见喽啰们来势汹汹,也摆好架势准备一搏。他一手抓住跑在最前头的喽啰,揪过来一掌打在天灵盖,顿时毙命,段无痕夺过其手中刀“唰唰”抛将出去,只见银光闪闪,呼呼生风,他大开杀戒,刹时间惨叫连连,血肉横飞,逼近的喽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个个呼爹叫娘,鬼哭狼嚎般。
转眼间地上陆陆续续倒下二三十具尸体,段无痕杀得兴起,眼红如血,狠狠扫视着四周,喽啰们见段无痕如此身手,全都畏畏缩缩止步不前。段无痕踱步上前,双拳紧握,不断有血滴流下,喽啰见状更是惊恐万分,纷纷退让,包围圈越来越宽。
“一群废物,快让开,本小姐会会这个淫贼。”柳月柔骂着,跳出人群挥拳直逼段无痕。
柳月柔出手狠毒,招招夺命,直冲段无痕要害袭来,被段无痕一一接住化解。几个回合下来,只杀得柳月柔香汗淋漓,娇喘连连。这时不远处又有一片火光亮起,喊声震天,段无痕心想:他们人多势众,而自己孤立无援,双拳难敌四手,不能恋战,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卖了个破绽,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正要逃离之际,柳月柔眼疾手快抛出一支袖箭。
“啊”,段无痕没留神,不偏不倚被袖箭射中右胸,他强忍疼痛,“唿”一声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众喽罗正待追赶,柳月柔止住,眼中闪过一丝匪夷所思的目光,道:“不用追了,他也活不到明天了,我们撤。”说完她领着喽啰们回府去了。
段无痕中箭后,怕被追杀便捂住胸口一路飞快地跑到破草屋,他的脸色苍白,嘴唇乌黑,汗珠不住的从他额前渗出。他看看伤口,流出的血呈黑紫色,段无痕见状不妙,此箭淬过剧毒,刚才这一路狂奔,加剧毒药进入经脉,命不保矣!未曾想王府中竟有如此用毒高超之人。他踉踉跄跄着,推门进屋,用尽全力微弱地叫唤着:“枫……儿……”说完俯身跌倒在地。
聂枫听得“哐当”有人推门,而后又是“卟嗵”摔倒之声。他连忙起身摸索着,口中连连叫道:“大师伯,是您吗?”他碰到地上一人,蹲下身聆听着,此人还有微微呻吟声,他吃力扶起那个摸摸手掌,只有八指,果然是大师伯!他摇摇段无痕,哭叫着:“大师伯,您怎么了,醒醒啊!”
段无痕睁开眼睛,见聂枫哭成个泪人似的。便伸出手帮他擦拭掉眼泪,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枫儿,别哭,大师伯真没用,不能找得解药。”
聂枫说:“大师伯,您为什么要以身犯险啊?”
聂枫呜呜大哭,段无痕剧烈咳嗽起来,喘着大气道:“看来我大限已至了!”
“是谁打伤你的,是柳人杰吗?”
“是……是……柳月柔,我中了她一支……毒……袖箭。”段无痕说话已开始断断续续。
聂枫问:“伤口在哪,我帮您把毒吸出来,告诉我中箭的地方,大师伯。”
段无痕止住,道:“傻孩子,没用的,毒已深入经脉,回天乏术了。”
“不会的,我也中毒了,可我没事,哦,是这个玉佩,我把玉佩给您就没事了。”聂枫忙乱之中就欲取出玉佩。
段无痕止住聂枫,屏住最后一口真气,连续说道:“枫儿,你虽身中剧毒,武功尽失,但有千年玄玉护体,可保无夷,暂无性命无忧。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大师伯老了,要去陪你师祖了,接下去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说完仰天长叹:“师弟啊,师兄无能,无法帮枫儿祛毒,可恨啊,可恨!”
聂枫咬牙切齿,恨恨骂道:“柳月柔,我聂枫对天发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段无痕忽然想到了,原来柳人杰抱走柳月柔的真正目的就在于此啊,就是想让他们表兄妹反目成仇,他好从中渔利,好歹毒的阴招。他想告诉聂枫真相,可是呼吸急促,紧紧抓住聂枫的手,就是说不出话来。
聂枫痛哭道:“大师伯,枫儿一定会替你和虚无宫报仇雪恨的,我保证!”
段无痕点点头,嘴里嚅动着,他是想说:其实柳月柔是你表妹。可是光张嘴却无声。他只觉得喉咙发腥,一口乌血自口中喷射而出,双目圆睁,气绝身亡了!紧握住聂枫的手也随之坠下。
聂枫知道段无痕已然长逝了,他默默擦拭掉泪水,他不能有泪,泪水已经流了太多,往后只许有恨。
风,呼啸不停;雪,纷纷扬扬。
草屋外空地上,段无痕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一旁。聂枫正趴伏在地上徒手不停地在雪地里刨着,十指鲜血淋淋,衬红了白雪。可怜旧仇未血,平空又添新恨!聂枫将段无痕掩埋后,磕了三个响头,失声恸哭道:“大师伯,枫儿走了,我会带仇人的首级来祭奠您,您老安息吧!”
聂枫站起身来,他的眼眶里没有泪,只有斑斑血迹,短短的时间,柳月柔先后杀了诸葛英和段无痕,这两个聂枫除了娘以外在世上的唯一亲人。聂枫咬碎银牙,鲜血迸流,目光如赤,跪地长啸。往后的日子要咋办,目的只有一个:杀了柳人杰和柳月柔。聂枫拄着一跛一跛地走在大街上,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觉得刺骨的寒风一个劲地吹,出奇的冰冷。
聂枫裹紧身上的破棉袄,顶着凛凛寒风,举步维艰。他无意中撞到路上行人,得到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臭要饭的,呸”。
聂枫就这样不知走了几天,又饥又冷,无意之中到得一处所在,听得有推杯把盏、猜拳行令的声音,想必这里是间酒馆。他摸索着,颤颤巍巍走到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坐下,然后拿出一个破碗放在面前。他要坚强地活下去,就必须忍辱行乞!酒馆果然生意兴隆人来人往,不一会儿破碗里就被丢进不少铜板。听着那一声声清脆的“当当”声,聂枫心底深处一阵莫名痛楚:若不是冤枉了灵儿,自己何至于遭柳月柔暗算,沦落如此。想到这里,他不禁仰天大恸:“灵儿,你在哪里啊,我好糊涂,对不住你。”聂枫低头吁吁不已,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