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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出谷

    时光荏苒,很快的十五年过去了……

    又是春天里一个阳光和煦的日子,秋婉莹正坐在窗前抚琴,岁月的变迁在她美丽的容颜上残酷的留下几条细浅的皱纹;光阴的流逝令她那头乌黑亮丽的青丝显露些许斑白。

    此刻的她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十几年来沧桑的生活,能寄托情感的就是这把琴——聂少平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

    “娘,我们回来了。”随着声音渐近,一位少年奔跑着过来,身后跟着一只一丈多高的雪猿。

    少年身材高大,一头飘逸长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好一位翩翩美少年,真有如潘安再世,宋玉重生,风流俊雅,玉树临风。

    少年背后的雪猿,身高一丈开外,体形庞大,身材魁伟,它跳到少年身旁,不停地用双拳捶打自己的胸脯,口中不断地发出“吼吼吼”的叫声。

    “嘘,小声点,小白。娘又在弹琴了。”少年原来就是聂枫。

    秋婉莹停下来,双手止住跳动的琴弦,叫唤着聂枫:“枫儿,你们回来啦,快进屋。”

    聂枫走进屋子,坐在秋婉莹身边。小白因为个头太大了无法进去,它只好在屋外靠窗的地方坐下来,整理着身上的毛发。

    秋婉莹摸摸聂枫的脸,装做有些生气地说:“这几天又跑到哪里去野了啊?”

    聂枫调皮地做了个鬼脸,一字一句的说:“我和小白爬到那座山上,发现了那里有条下山的路。”说完探出头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头。

    秋婉莹假装愠怒地说:“又跑那么远,就不怕迷路吗?”

    “不会的,娘。您老放心吧。”聂枫说完咧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皓齿。

    “我知道说不过你,去梳洗下,吃完饭我有话对你说。”

    聂枫说:“娘,现在不能说吗?”

    “不能,快去。”秋婉莹很肯定地说。

    聂枫嘟着嘴,虽然不知道娘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还是得乖乖地照做。

    吃完饭后,聂枫拉了张椅子坐在秋婉莹身边,嬉皮笑脸地问道:“啥事这么神秘兮兮地啊?娘。”

    秋婉莹一脸慈祥的看着聂枫,和蔼地说:“枫儿,你长大了。长得和你爹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的儒雅潇洒。”

    “从小到大,您都从不和我提起爹的事,怎么今天突然说起啊?”聂枫抬起头望着母亲,一脸疑惑,他感觉到娘今天有点怪怪的。

    一想起聂少平,秋婉莹神情又开始悲切起来,她哽噎着,断断续续地把聂少平为了保护剑决下山避祸,两人如何认识到相爱以及一起隐居在紫云峰下,后又遭逆贼柳人杰追杀,为保妻儿脱险只身勇斗群敌以致重伤在身,最后因体力耗尽,寡不敌众而被踢下悬崖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说完早已泣不成声了。

    聂枫听完,眼眶湿润,紧咬双唇,握紧拳头往桌上一拍,已经咬出血的嘴里咬牙切齿地说着:“柳人杰,我聂枫今日立誓,此生定要将你手刃,以告慰爹爹在天之灵!”

    秋婉莹声泪俱下,呜咽着:“你爹和你师公的牺牲是为了避免更多人因‘天葵剑’而死。然而柳人杰投靠襄阳王,铲除异己更加明目张胆,我们这些年虽与外界隔绝,但我想象得出武林中必定杀戮不断。”

    聂枫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人那么多人去争一把剑呢?”

    秋婉莹帮聂枫擦去眼角的泪水,顿了顿,接着说:“身在江湖,谁不想争做武林第一,谋取至尊之位啊。听你爹爹讲,襄阳王拥兵自重,早有谋逆之心。此次拉拢虚无叛徒柳人杰,借平乱党之名趁机扫除一些武林门派,并四处搜索‘天葵剑’,如得此剑当号令群雄为他所用。如寻不得也可削弱江湖势力,为他日后举事扫清障碍。真可谓一石二鸟。”

    聂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抹干泪水,对秋婉莹说:“娘,我要报仇!我要阻止这场浩劫!”

    秋婉莹很欣慰儿子有这样的魄力和胆气。她拍拍聂枫的肩膀说:“很好,也该是你出去历练的时候了。你爹像你这么大时已经誉满江湖了。你现在的轻功和娘相比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剑术也深谙于心,‘天葵九式’也已练至第七式。”

    “我一定会刻苦用功的,娘。”聂枫说。

    秋婉莹说:“很好,这十几年来你和小白在玩耍中不知不觉地练就一身攀爬腾跃的本事,还有在和小白摔跤的过程中也练强了臂力。这些足可以让你今后在江湖上防身御敌。”

    “娘,那我啥时候可以动身啊?”聂枫有点迫不及待了。

    秋婉莹笑了笑,说:“你总是那么性急,要出去见世面也要好好准备准备。”

    聂枫点点头,笑了。

    “还有,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谨慎,对待朋友要真诚,要常怀侠义之心。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但不可强出头,要量力而行。遇强敌打不过要‘三十六计走为上’,凡事要多动动脑子。”

    聂枫吐吐舌头,说:“哇,没曾想闯荡江湖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秋婉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还有,你师公一生胸襟坦荡,你爹也光明磊落。此番下山不可争强斗狠,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伤人。记住‘得饶人处且饶人’。”

    “知道了,娘,除了那该死的柳人杰一伙。”聂枫握紧拳头,怒目圆睁。

    “经过这十几年,想那厮的武功必精进不少,如你与他正面交锋,打不过就逃,不可强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秋婉莹恨不得把所有在江湖上的经验都传授给聂枫。

    “娘,您老一套一套的都哪学的啊,听起来蛮实用的嘛。”聂枫笑呵呵地说。

    秋婉莹也笑了,她打了聂枫一下,说道:“贫嘴,都记住了吗?快去休息吧,娘晚上帮你收拾收拾,明早你就可以出发了。”

    聂枫一听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

    入夜,聂枫兴奋地睡不着觉,辗转反侧翻来覆去,脑海里满是江湖的影子,幻想着自己成为大侠的情景。想着想着,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正在拾掇行囊的秋婉莹一听到笑声,心里也乐了,摇着头笑着:“这孩子。”随后埋头继续做她的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聂枫渐渐睡去。

    秋婉莹坐在聂枫床边,抚摸着他的脸,心里百感交集,自言自语道:“枫儿,娘多么舍不得你走,可是你身上的责任太多了,为了锻炼你,娘不得不狠心地让你一个人独自去闯荡江湖。”说完又是泪如雨下。

    翌日清晨,聂枫早早起床,梳洗完毕后。秋婉莹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枫儿,起来啦。”

    “是啊,娘。您也这么早啊。”

    两个默默地吃着早饭,相对无语。也许是即将离开母亲,聂枫心里满不是滋味,有股说不出的酸痛感觉。

    秋婉莹的心情何尝不是如此,她也难以掩饰内心的苦楚,毕竟十九年来,枫儿可是从未离开过自己。但是太多的事要由他独自去面对,好铁不磨不成钢。让他出去闯一闯,以后才有能力去承受更多的责任。

    想到这里,秋婉莹起身到柜子前拿出昨晚收拾好的包裹,两行热泪不听使唤地滚落下来,她偷偷地擦拭掉。

    待她转过身子,聂枫也正饱含热泪地望着她。突然间聂枫跑过来抱住她,口中不断喊道:“娘,我舍不得你。”声音悲切,催人泪下。秋婉莹刚抹去的泪水又不由自主的被催落下来。

    “枫儿,都长这么大了还跟娘撒娇。”秋婉莹轻轻拍着聂枫的后背说。

    聂枫抱得更紧了,哭着说:“枫儿再大,在娘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好啦好啦,别耍孩子性了,小白看见会笑你的。”秋婉莹安慰着聂枫。

    聂枫极不情愿的放开母亲,回头看看窗外,雪猿小白正探头探脑地往屋里张望,也是一脸忧伤的表情,嘴里还不停地“呜呜”低吟,仿佛也在表达它的不舍。

    聂枫红着脸低下头,抽泣不止。

    秋婉莹望着爱子,心里也是异常难受。她把包裹递给聂枫,对他说:“里面是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干粮,出去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支金钗。

    她把金钗给聂枫,聂枫一脸愕然,问道:“娘,您这是?”

    秋婉莹笑了笑,对他说:“傻孩子,外面不是我们这山谷,我们这里是自给自足,外面可是什么都要花钱的啊。”

    “娘,我不要,您留着。”聂枫把把金钗推还母亲。

    秋婉莹把金钗硬塞给聂枫,严肃地说道:“拿着,到外面集镇上当铺里典掉,娘估计着换个几十两银子没问题,当日柳人杰来犯时娘匆忙之中只带得这钗,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聂枫手里拿着金钗,还是一脸犹豫,他说:“可是,娘。”

    “没有可是了,枫儿,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了。娘会照顾好自己的。金陵城外王家集大刀门是你外公家,去看看吧。”秋婉莹说。

    “嗯,知道了。我想先到那里看看。”聂枫收好金钗,把包袱背在身上,走出屋子。

    雪猿小白手里捧着一堆果子,耷拉着脑袋站在屋外。

    “小白。”聂枫跑过去抱住它,两人依依不舍。

    聂枫抬起头对着雪猿说:“小白,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娘,知道吗!”

    雪猿点点头,眼眶中两颗泪珠滴答答落在聂枫脸上,小白嘴里“嗷嗷嗷”叫唤着。听着它的声音能感觉出那份不忍分离的悲伤。

    聂枫咬咬牙,拍拍小白,回过头冲着秋婉莹喊道:“娘,我走了,您老保重!”说完拿着果子,迈开步伐地走了。

    秋婉莹望着聂枫远去的背影,再也掩饰不住的泪水一泻如注,她倚着门,泪眼婆娑地,直到看不见聂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