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在黑夜中急速地奔行着,他出身药王谷,武功自然算不上拔尖,但是人如其名,尤擅一门在夜间逃命的功夫,他自信方才那名剑客决然追不上他。
但是他并不知道的是,这名剑客是如今苏家的家主,是全天下最擅长追踪杀人之人。
夜鸦吸了吸鼻子,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前方。
对面的屋檐之上,苏暮雨手握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那里,低头俯视着下方的夜鸦,面容阴冷,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强的杀气。
夜鸦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但这个名字,不应该会和白鹤淮同路而行才对,他沉声道:“敢问阁下可是……”
“我是!”苏暮雨纵身一跃而下,手中油纸伞如同一朵花一般绽放开来,伞中的利刃飞射而出,急袭向夜鸦。夜鸦根本没有躲闪的可能,但那些利刃并没有想要取他的性命,而是组成了一张剑网,直接将他打到了墙边,唯有一根利刃直接穿透了他的右边肩膀,将他整个人钉在了那面墙上。
苏暮雨深吸了一口气,向前几步走到了夜鸦的面前:“我是暗河苏家,苏暮雨。”
“大名鼎鼎的执伞鬼,没想到会和药王谷传人成为朋友,倒是有趣。”夜鸦有恃无恐地笑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你。”苏暮雨淡淡地说道。
“药人之毒,世间只有我一个人能解。”夜鸦回道。
“你很珍惜自己的性命。”苏暮雨手轻轻一挥,又一根利刃插进了夜鸦的左边肩膀,“只有无比珍惜自己性命的人,才会去研习药人之术这样的邪术。”
“邪术?”夜鸦强忍着疼痛冷哼道,“你又懂什么?”
“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命。”苏暮雨冷冷地说道,“你没有别的选择。”
“等我救好了她,你就杀了我?”夜鸦冷笑道,“我可不奢望能在暗河手中保住性命。”
苏暮雨手再挥,却是将手中的最后一柄剑抵在了夜鸦的喉咙前:“我说了你没有别的选择。用她的命,来换你的命。”
夜鸦犹豫了许久,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金色的盒子,他将那盒子打开,只见一个黑色的小虫子藏匿在其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他沉声道:“将这蛊虫碾成灰,再等两个时辰,白鹤淮就会醒了。”
苏暮雨接过那盒子,手中真气迅速流转,直接将那蛊虫连同那盒子都捏成了粉尘,随后他手一挥,那粉尘便洒了一地。
“放我走。”夜鸦皱眉道。
“两个时辰。”苏暮雨淡淡地说道。
夜鸦一愣,咬牙道:“你不相信我。”
苏暮雨不再说话,只是盘腿在夜鸦面前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开始屏息养气。而夜鸦被那些利刃钉在墙上,完全动弹不得,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陪着苏暮雨等。
夜晚的南安城很是宁静,只有那虫鸣声,一阵压过一阵。许久之后,角落里传来了一身呼哨声,苏暮雨睁开了眼睛,右手一挥,那些利刃才从夜鸦身上拔了出来。夜鸦吃痛低喝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苏暮雨俯视着他:“逃命去吧。若之后神医身上再出什么变故,那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就算是逃到天启城皇宫之中,我也会找到你,杀了你!”
夜鸦冷笑道:“好大的口气。”
“我是暗河苏暮雨,只要我想杀的人,没有一个杀不了。”苏暮雨少见地说出了这般狂妄的话,“你可得记好了。”
“那便后会无期。”夜鸦心生畏惧,扫了一些金疮药在肩膀上之后,便匆忙地从苏暮雨身边离开了。
苏昌河从暗处走了出来,幽幽地问道:“不杀了他?”
“我怕他留手,白神医身上的药人之毒若是还未全解,那么到时候还需要将他给找出来。”苏暮雨回道。
苏昌河点了点头:“有些道理。想必他也不敢骗我们,至少方才那方法能让白鹤淮暂时脱困,若是即刻就出问题了,你立刻动身追人,那夜鸦也是逃无可逃。”
“等药王辛百草来吧。”苏暮雨转身,和苏昌河一同回鹤雨药庄。
“方才你身上的杀气,把我都吓到了。”苏昌河幽幽地说道。
苏暮雨轻叹一声:“药人之术,你今晚还没有见全,我今夜在那院中可是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此法的可怕,那间院子……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想到神医以后会变成那个样子,心中的杀意便再也藏不住了。”
“能让你觉得可怕的景象。我倒有几分兴趣了。”苏昌河缓缓说道。
“昌河,不要对这样的事物感兴趣。”苏暮雨仰头,看着空中的明月,“我们想要带暗河走出黑暗,可有些非人之事,是绝对不能沾染的。”
苏昌河点头道:“放心放心。我就是随口一说。”
“神医她现在如何了?”苏暮雨问道。
苏昌河拍了拍苏暮雨的肩膀:“放心放心,真如那夜鸦所说,两个时辰一到,她就醒过来了,而且完全不似是中毒初愈,生龙活虎的就像是完全没有事一般。听说你追出来了,她还很着急,怎么说都不听,要跑来这里找你,说那夜鸦诡计多端,你会吃亏。真是笑话了,暗河执伞鬼会被一个大夫难住?我说你且宽心,那夜鸦都快被你的剑钉成刺猬了。”
“那便好。”苏暮雨轻吁了一口气,“没想到在这远离江湖的南安城中,都能遇到这种麻烦的事情。”
苏昌河伸了个懒腰:“是啊。果然哪里都少不了纷争。而且药人之术一问世,又会有多少势力蠢蠢欲动?”
苏暮雨皱眉道:“得换个地方了。经历过白日的那件事情,知州府怕是会来寻事。”
苏昌河冷哼道:“换什么地方,我喜欢南安城,以后就在这里了。不就是得罪了一个知州府罢了,难不成还怕了他们?”
苏暮雨惑道:“你怎的如此激动?我们终归不会在这里久住的,还是会回到暗河。”
苏昌河一愣,随后笑道:“倒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