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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芒种(10)

    十八年前,暗河,月影阁。

    “子蛰,你为何而活?”坐在高台之上的老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

    台下那名一身白衣,样貌俊秀的年轻人抱拳道:“为慕家之荣耀而活!”

    “哦?何解?”老人瞥了他一眼。

    “我慕子蛰,要兴盛慕家,让慕家在下一代能够真正地统率三家!”年轻人眼神中闪着坚毅的光芒。

    “那词陵,你又为何而活呢?”老人又转头,看着那个面容还要更年轻几岁,神色有些漫不经心的少年。

    少年嘴里叼着马尾草,原本已经走神了,听到老人的话才回过神来,他神色有些犹豫:“嗯……”其实他并没有听清老人问什么,所以只能假装自己在思考。

    “词陵,你为何而活?”老人自然知晓少年的这些小心思,只能又问了一遍。

    “家主啊,你怎么老问这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啊……”少年有些无奈。

    “词陵,不得无礼!”慕子蛰怒道。

    老人喝了口茶,依旧神色淡然,语气也是不紧不慢:“高深莫测嘛?那便以你最简单的心去揣测。”

    “那当然是为自己而活。”少年朗声道。

    “哦?”老人放下了茶杯,“为自己而活?”

    “慕家是由每一个活生生的慕家子弟组成的,每一个慕家子弟若是能真真正正地为自己而活,成长为一个强大的存在,那么自然慕家兴盛,自然慕家能够统领三家。”少年看着老人,目光灼灼。

    老人轻叹一声:“词陵,你对成为一个强者,很执着啊。”

    “若我成为暗河最强,那么慕家自然便是暗河最强。”少年笑道。

    慕子蛰看着少年,那一刻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阵迷茫,亦有几分羡慕。

    两人的天分相差无几,但比起慕子蛰来说,慕词陵是个太过简单的人。

    别人打他,他就打回去。

    别人杀他,他就先别人一步把对方杀了。

    别人压得他抬不起头,他就偏偏要站起来。

    “喝啊!”慕词陵持着陌刀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慕子蛰一身白袍飞扬,手指在琴弦之上飞扬,每个手指都要被琴弦给钩出血来了,可那张压着慕词陵的刀网却仍是一点点地被破开。

    慕青阳惊骇道:“竟然真的没有用阎魔掌的武功就破了这天音九转琴!”

    苏遮天兴奋道:“我赢了我赢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苏长风则微微皱眉:“还没结束。”

    “蝶变,千机舞。”慕子蛰怒喝一声,古琴之上突然发出了一声厉鬼般的嘶吼声,琴弦随即应声而断,慕子蛰呕出一口鲜血,染在了琴声之上。

    而随之那张刀网也崩裂开来,那些傀儡丝毫无规则地冲着慕词陵打了过去。慕词陵先是抽身猛退,得了一息喘息后再狂舞手中陌刀,只听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随即便是血肉被撕开的声音。慕词陵的肩膀、腹部、手臂接连都挂了彩。

    “不行。”慕青阳持剑想要向前帮忙。

    “赌局还没有结束,你不能插手。”苏长风拉住了他。

    苏遮天点了点头:“是的。赌局还没有结束。”

    “他不姓苏,你们自然不担心。”慕青阳皱眉道。

    “他姓什么我不管,我只知道他也不想你帮他,他若想赢,此时运起阎魔掌功法,破这强弩之末的刀阵,又有何难?”苏长风问道。

    “都不难!”慕词陵双手握住刀柄,轻轻挥出了一个圆,随后他往前踏了一步,突然之间整柄陌刀都裂成了碎片,摔在了地上,但那刀阵也已经被彻底被毁去了,慕词陵一身血红,嘴角却依然带着那桀骜的笑意。

    慕子蛰苦笑了一下,轻叹一声:“我败了。”

    “是啊!你败了!”慕词陵怒喝一声,挥拳冲到了慕子蛰的面前,看那架势,是要一拳把慕子蛰连同那天音九转琴给砸得粉碎了。

    “住……住手!”慕青阳挥出手中桃木剑,拦住了慕词陵一瞬,随后纵身冲到了慕子蛰的面前,一把夺过了那天音九转琴,闪到了一边。

    “这可是我慕家至宝,词陵你可莫要冲动。”慕青阳又看了慕子蛰一眼,“至于……”慕子蛰曾是慕家之主,也算是慕青阳的半个师父,虽说他加入了彼岸,也就等于宣告了和这个师父的决裂,但毕竟亦有情义在身。

    “真以为当了慕家家主,便能定义我的生死,我输给的是慕词陵,而不是你。”慕子蛰冷笑一声。

    慕词陵被那桃木剑逼退之后,也冷静了一下,没有再立刻向前追击,他转过身去:“让他走吧。我们本也无仇。”

    “若你我二人联手,今日暗河做大的,又怎会是苏昌河和苏暮雨。”慕子蛰沉声道。

    “这便是你我的区别。我从不与人联手。”慕词陵回道。

    “哈哈哈哈哈。”慕子蛰朗声一笑,随后双手一张,又有无数纸蝶从暗处翩翩飞起。苏长风和苏遮天立刻拔剑:“这家伙怎么没完没了了。”

    “我今日,才终于明白师父那番问话的意思了。”慕子蛰仰起头,那些纸蝶飞到了他的身边,将他整个人都围了起来,随后纸蝶便燃烧了起来,熊熊火焰瞬间就将慕子蛰的整个身子都包裹了起来,而等当纸蝶燃尽,化成落灰之时,慕子蛰的身子也已经消散不见了。

    “化成灰了?”苏遮天咂舌道。

    “无药可救啊。”慕词陵朝前走了几步,但最终还是因为气竭整个人都栽倒在了地上,但他仍旧还继续说着话,“师父当年那番问话根本就没有意义。”

    “既然没有意义,但为何过去了几十年,慕子蛰死前说起那番话时,你就能知道是哪番话?”慕青阳蹲下身,问那慕词陵。

    慕词陵笑了下:“因为那糟老头子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意义。暗河没有意义,慕家没有意义,杀人没有意义,只有我慕词陵的存在,有我自己的意义。”

    “竟是个哲学家!”慕青阳假装震惊。

    “白痴。”慕词陵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