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人并未看到,因为此时白玉娟像一只燕子似的投入老人怀中,道:“爷爷,他……他就是那个……”
老人看了奚铁笙一眼,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奚铁笙虽然尽力在抑制自己的仇火,双目之中仍不免射出狠毒之色。
但老人却没有想到。他只是发现奚铁笙有五阴绝脉之症,他皱眉头的原因,是怕孙女受不了这个打击。
老人呵呵笑道:“他就是放蜈蚣风筝的少年,是不是?”白玉娟飞红了玉脸,一双凤目偷偷地瞧了奚铁笙一眼,不由呆了一下,因为奚铁笙见了自己的爷爷,脸上非但没有恭敬之色,即连一点笑容也没有。
老人搂着白玉娟,走到奚铁笙面前,拿起桌上的词笺,看了一遍,呵呵笑道:“年纪轻轻的,就吟凤弄月了,你羞不羞?”
白玉娟两只手轻轻打着老人的前胸,撒娇地道:“爷爷,我不来了,你老是笑话人家!”
老人又大笑一阵,那一张紫脸上绽出十分慈蔼的神色,道:“他有没有和你一首?”
白玉娟红着脸笑道:“有!他和的是李清照的寄调‘一剪梅’。”
老人仰天大笑一阵,道:“捅快!捅快!爷爷今天才道你已经长成大人了,既能以词传情,灵犀一点,再也不像当小孩子看待了。爷爷有多高兴啊!”
老人神采飞扬,老怀激荡,兀自朗笑不已。
奚铁笙已经冷静下来,他凝视着这个师门仇人,不由感慨万千,心中隐隐作痛,他恨上天的安排太过残酷,既要自己发现仇踪,又为何要白玉娟施恩于他!
如今恩仇交杂,使他一颗稚子之心,有如刀绞,因为他是恩怨分明的人,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而现在发现白玉婿就是仇人的孙女,叫他如何报恩!如何报仇?
老人哈哈笑了一阵,兴奋的流下两滴老泪,低头看看白玉娟,又叹了一口气!
白玉娟不由一怔,道:“爷爷,你是怎么了?怎地又叹起气来?”
老人面色一沉,语重心长的道:“娟儿,你老实对爷爷说,你喜欢他么?”
白玉娟一颗芳心好像要自口中进出,轻哼一声,伏在老人怀中,幽幽道:“爷爷,你……你……明知故问……”
老人不由一震,紫脸上显出一片萧瑟之态,沉声道:“娟儿,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世么?”
老人尤然打住,面上显出无限悲壮之色,改口道:“你知道他身有绝症么?”
白玉娟悚然惊,乐极生悲,立即回头,凤目中立即都满泪水,她泪眼模糊,觉得眼前的奚铁笙好像飘在汪洋大海之中,是那么遥远而虚无缥缈。
她又回头扑到老人怀里,悲声道:“爷爷,我不管!我…我不管他有没有绝症,我……我不管……。”
她说到末了,声泪俱下。
老人微微摇头,默默流泪,一颗一颗地滴在白玉娟的秀发之上。
奚铁笙暗哼了一声,他此刻仅对白玉娟的痴情,寄予些微的同情,但他对这个老人产生极端的仇视之心。
他觉得这个老人神色和善,却有一颗狠毒的心,他认为白玉娟生错了地方,她未来的痛苦和失望,不是他赐给她的,而是她的爷爷赐给她的。
奚铁笙暗自冷笑了一下,心道:“不管你对我如何痴情,不管你对我有何恩情,但是,我奚铁笙身受师门两代大恩,眼看着师祖风烛残年,且伤势未愈,朝不保夕,若自己在二十岁以前不能手刃仇人,岂不是不忠不孝的畜生了么?”
奚铁笙暗咬钢牙,向老人望去,只见他神色肃然,抚摸着白玉娟的秀发,唏嘘不已。
奚铁笙暗自冷笑一声,心道:“老贼!你空有一张佛爷面孔,却是一副豺狼心肠,我奚铁笙绝不受你那假慈悲的蛊惑,我要亲手杀死你!”
突然,老人一双冷电似的目光向铁笙扫来,凝视一刻,毅然走到奚铁笙面前,出手快逾闪电,向他的脉门抓去。
奚铁笙心胆皆裂,他以为老人已经识破他的行藏,要向他下手,不由心念电转,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就在他转念的工夫,左手脉门已被老人定定扣住,只感丑指如钩,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之中。
白玉娟不禁吃了一惊,不知爷爷忽然向他下手是为了什么?她急忙扑过去,正要拉开老人,突然一看奚铁塞的面孔不由得惊呼一声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