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破僧袍么?那一裂之势,破袍一飞,正好露出下体,敢情这疯和尚当真没穿着裤子。
蓉儿娇呼一声:“哎呀,婆婆!”
芙蓉老婆子本在对三魔凝神戒备,一听娇呼,蓦地回过头来,正一眼看见,大喝一声:“疯和尚。你找死!”
芙蓉拐顿地,“蓬”地一声,身形暴起,拐挟风雷之声,快如电光石火凌空下砸。
醉和尚脚下一个踉跄,已然到了殿外,正弓腰去扶起疯和尚,一听头上风雷之声砸来,骇得一缩头,仰天喷出一口酒箭,有如万点银星飞涵,嗤嗤之声,锐不可当。
芙蓉婆子是何等功力,仅将芙蓉捞微微一震,立时拐风四射,已将迎面射来的箭荡开,身子毫未停留,拐随身落,竟在万点酒星中,蓦向两个和尚扫去。
蓉儿突又一声惊叫:“哎呀!婆婆,别跟他们打啦。”
流霞一闪,也跟身追出。
但笑蓉婆子那一拐,并未将两个和尚砸着,“蓬”地一声大震,石屑乱飞,震起满天尘雾。
三个魔头同时响起一声哈哈!
但就在哈哈声中,芙蓉婆子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道:“老前辈,两个和尚跑啦!”
芙蓉婆子一愣怔,那疯和尚在地上一个翻滚,站起来就向外跑!
醉和尚道:“相好的,你不能跑!”
疯和尚回头向芙蓉婆子一乐,嚷道:“不跑不成!那老婆子凶得很!”
醉和尚体手疾抓,脚下醉脚歪斜,其实是踏的醉八仙步法,但口中嚷道:“咱们的事情没完呀!”
疯和尚道:“我管不了,醉鬼,要死你留下吧!”
一个追,一个跑,一眨眼,已越墙而出。
芙蓉婆子心中一动,芙蓉摄在地上一顿,身子凌空飞起,喝道:“蓉儿快追!”
白发飘飞中,两条身影,直向醉疯二僧追去。
等到芙蓉婆子身影消失墙外,北缺柳如飞一声大喝,一跃而起。
敢情这三个魔头,适才被疯和尚一闹,全都忘情的看着热闹,等到四人身影消逝,才知四人借故逃走。
北缺一跃而起,南残反而干笑一声道:“老道儿。追个什么劲,难道你也想像人家一样,来一个杀鸡儆猴?要找他们,有的是时间,何必今夜呢!”
北缺哼了一声,才回过身来!”
一指神魔哈哈大笑道:“成老儿,你倒是旧情难忘,居然作起人情来了。”
南残干笑一声道:“怎么着?你若是怕天地会,这笔账算在我老人家头上好了!”
北缺哼了一声,道:“这些人全不知死活,若是想规避这东西,哼!”
一指神魔缓缓立起,哈哈笑道:“算啊!成老儿既然作了人情,也不用多说了,咱们还是干正经的吧!”
说时,伸手揭起木盘上黄绫。
追魂手凝神一看,木盘摆着的,原来是只小巧的一只铁箱,不但铁箱上锈渍斑斑,而且铁箱上还有几道封条。
一指神魔又道:“两位言明了,我商一民可守信重诺,没有私自偷开。”
那南残北缺果然各自仔细的察看了一阵。同时点头道:“没错!”
一指神魔道:“现在该成老儿保管了,可是成老儿可要小心了,这一次不是定期约会,这箱子你可得带在身边,谁赢了就得给谁,要是出了意外我们仍照原议,以监守自盗沦,那时可别怨我和柳老道联手对忖你。”
南残干笑一声,将黄绫包好铁箱,放入怀中,道:“走吧!错不了,大约还没人有那种胆子,敢在我成天化身上动念头呢。”
三人说罢,身子微微一晃,便失去踪迹。
追魂手见三个魔头身法之快,简直骇人听闻,连他居然也未看清三人是如何走的,但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耸双肩,冷漠的笑了一下,心想:这样也好!若不是自己运行六脉神功,可以长久停止呼吸,只怕也瞒不过这三个魔头,那就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了,其实,自己又何必、无谓的与这三个魔头结怨呢?他飘身落下地来,冷冷的看了躺在殿中的赤发灵官邵华风的尸体一眼,傲然一笑飘身出殿。但当他落在大殿石阶下时,他忽然又停下步来,不知为何?他好像有点心绪不宁,在他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啊!
天大的事,他从来没放在心上过,也从来不在自己脑中,留下过一个人的影子,然而,今夜——他忽然发现一个影子,在脑中徘徊不去,那影子长着一对新月似的娥眉,勾魂夺魄的大眼睛,似漆黑天空上两个灿烂的星星,高耸的琼鼻下面,一张永远带着微笑而又珍珑剔透的小嘴,窈窕婀娜的柳腰,和着欺霜赛雪的肤光。
那影子最妙的是那一对梨涡,美极!也妙极!更难得的,是那影子的神韵,那是只应天上女神才有的飘逸和清新的气质,都在那影子身上发现了。
于是,他低头徘徊起来,那不是在思索,而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在一个是非之地慢慢地踱着方步。
静夜!
残月已偏西,地上映出一个长长的影子,孤零零的随着他的脚步,慢慢移动。
忽然,他身子震动了一下,口中哑然失笑起来,喃喃的说道:“人家说你是独夫啊!而你又娃冷,自号如冰,可是你……唉!”
追魂手一声轻叹之后,脸上陡又恢复他惯的冷漠高傲的神色,正自转身,想向殿后钟楼扑去。
但就在此时,暗处响起嘿嘿笑声,道:“朋友,别走。”
追魂手冷如冰一个转身,面对着庙墙一角的发声处口角微微一洒,道:“幸会了,黑暗的朋友。”
嗖嗖嗖,寒光倏闪,左面暗影中,窜出三个手提长剑之人。
追魂手却连一眼也不瞧,反而仰旨望着门外夜空,已缺去半边的明月,口中慢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三个汉子一现身后,各自横剑当胸,蓄势而立,此时正面一个纵露汉子嘿嘿冷笑一声道:“喂!你怎么在这里?”
冷如冰这才缓缓的低下头,不经意的向三人扫了一眼,道:“赏月啊!”
“赏月?”左面那个太阳穴隆起很高的汉子哼了一声,道:“朋友,别装样子,今夜这儿不是赏月的地方,更不是赏月的时候。”
“是么?”
右面汉子手腕微震,长剑立即发出一声龙吟,嘿嘿笑道:“武林中人,眼中不揉沙子的,朋友,你是想瞒混过去呢?还是故意眼中无人?”
冷如冰似笑非笑的说道:“那么四位猜猜看!”
正面长鬃汉子哈哈大笑道:“看这小子一副穷酸相,想来是落魄江湖的下三流人物,胡乱的闯到这儿来了,三弟,你猜到哪里去了。”
太阳穴隆起很高的汉子,双目又不断向冷如冰上下打量一阵,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冷如冰面如其名,笑了一下道:“下九流人物的姓名,也够资格在三位面前通名报姓么?”
“快说!”独目汉子大喝一声,道:“别东拉西扯了,可别怪嘉陵三剑下手狠毒不留情面!”
“嘉陵三剑?”冷如冰古怪的笑了一下,心说:“生意上门啦,唉!
为了逗他们玩玩,说不得又要浪费我一张贴儿了,但这三个笨蛋,居然也会接到我冷如冰的贴儿才死,真是死而无憾啊!”
于是,他说道:“啊!久仰呢!三位原来是嘉陵江上的大剑客,也是天地会的天坛坛下的头儿,怒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幸会!幸会!”
纵篙汉子得意的嘿嘿笑道:“只要你知道就好。”
冷如冰又道:“对大剑客们,在下理当投助拜见!”
说罢,他慢条斯理的在怀中摸了一阵,取出一个纸卷,在手中轻轻展开,恭恭敬敬的双手送到那长鬃汉子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