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暗流激增。
连杨修这样的小辈都能察觉。
李儒自然也有所洞察,不过吕布,李肃二人皆是董卓麾下被重用之人,所以被假象蒙蔽了双眼。
故而,他将目光放在了卫宁身上。
执金吾府,后院石亭。
烈火熊熊,熬煮着一大锅黄铜水。
“主公。”
徐晃抽拉着风箱,热火朝天道:“黄铜贵重,堪比马蹄金,为何要铸一块假面。”
“用啊。”
卫宁目光湛湛的说道。
徐晃吃瘪,哭笑不得道:“末将懂了。”
这时,史阿踏入院落,恭敬道:“高顺,贾诩,朱皓,尽皆受到了的不同的试探,街道上这几日也徘徊一些细作在监控执金吾府。”
“不必在意。”
卫宁淡淡道:“武库这段时间可有动静?”
史阿点了点头,回道:“武库令李肃每日都前往武库巡查,每次出行都是乘坐车舆,虽然车辙被大雨冲刷,可还是露出破绽,比寻常车舆要重一些,应该在盗取武库中的兵甲。”
“公卿府呢?”
卫宁若有所思道。
史阿再度道:“司隶校尉府,尚书仆射府,还是不其侯府的门客都在异动,暗中向司徒府汇聚。”
“长安风起。”
卫宁点了点头,长叹道:“千里草,何青青,十里卜,不得生,这长安终究是要乱了。”
“嗯?”
史阿满头雾水。
卫宁不在说话,而是用火钳夹起坩埚。
通红的黄铜水,从泥土胚的开口倒进去。
瞬间,炽热的铜浆融化泥胚里面的蜂蜡,从下方预留的小孔中流出。
“砰。”
卫宁随手丢下火钳,说道:“史阿,你走一趟寺互令府,让寺互令贾诩来见我。”
“喏。”
史阿躬身应喝。
卫宁转头看向隔墙的院子,里面传来悦耳的琴音,说道:“公明,冷却之后,将这面黄铜假面装入锦盒之中,我过几日去拜访郎中令。”
“喏。”
徐晃擦了擦汗水应道。
不久之后。
贾诩匆匆进入执金吾府。
大堂之中,摆放的火盆,将其身上的热汗烤干。
“文和。”
卫宁坐在主位,沉声道:“这几日,我听说李肃常驾车去巡视武库,而且车辙颇深,你以为如何?”
“武库?”
“李肃驾车?”
贾诩大脑疯狂运转,得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
“不错。”
卫宁颔首道。
贾诩思索再三,恭敬道:“执金吾属官,尤其是四令,在长安没有驾车的资格,我以为武库令在窃取兵甲。”
卫宁再度问道:“为何人所用?”
“这。”
贾诩一阵沉默。
他不是神人,没有上帝视角。
在执金吾,只不过是一个寺互令而已,怎么可能全知全能。
“咕咚。”
卫宁抿了口干姜茶,沉声道:“长安要乱了,如果董卓死后,谁才能令西凉军疯狂的反扑长安。”
“什么?”
贾诩猛然抬头道。
卫宁神情不变,沉声道:“董卓要死了。”
“使君。”
贾诩头皮发麻道:“西凉军,可是庞大的战力,得之可得天下。”
“不错。”
“可西凉军非常人能掌。”
卫宁目光冷厉道:“西凉军犯下的罪孽,需要用鲜血来洗清,一个董卓不够,一个西凉董氏不够,而且长安有些人也要死,必须要用一场战争来洗干净整个朝堂。”
“李儒。”
贾诩作揖而拜,苦涩道:“这天下,除了董卓之外,只有李儒可策动西凉军,不然董卓之死,可能会让大军分崩离析。”
“文和。”
“你告病吧。”
卫宁淡淡道:“王允已经策反了李肃与吕布,董卓此次必死无疑,我希望此次大乱之后,还能见到你来执金吾府述职。”
“使君。”
贾诩苦涩道:“可否准小吏告老还乡?”
卫宁失笑出声,说道:“天下已经乱了,何处有寄身净土,西凉马腾韩遂野心勃勃,或者你以为段煨能护你?”
“使君。”
“不怕我告诉相国吗?”
贾诩第一次在执金吾府中挺直腰身。
那双平日浑浊的眸子,此刻显得极为睿智,还有出奇的淡漠,好似见惯尸山血海,狼烟千里一般。
“你不会。”
卫宁笃定道:“若你看好董卓,那在西凉军中就不只是一个小小的讨虏校尉,而是与李儒齐名。”
“喏。”
贾诩作揖一拜,朝堂外走去。
卫宁看着其背影,淡淡道:“你若要走,我不拦你,可我希望你能留在长安,或许数月之后,长安是你最奢望驻留的地方,而不是在其他诸侯之间奔波,寻求生存的净土。”
“使君。”
“你来长安到底要什么?”
“功名利禄,还是角逐天下?”
“一场大清洗之后,大汉还是大汉吗?”
贾诩不在回首,朗声朝府外而行,身影中多了几分解脱。
在董卓面前伪装,在李儒面前示弱,在牛辅面前藏拙,可今日终究还是显露出毒士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