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公函在二月稍晚些时候到了平阳,公函上指派平阳府当做“天使”到乡宁宣事。其中公函之中夹带着李莲英写给乡宁知县的信件,知府何崇涣颇为惊诧,没想到一个乡下的土棍竟然有通天之能。何崇涣懊悔的差点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干嘛当初听侯家的话整杨旭这小子,现在好像踢到铁板上了。
抛去侯家不提,自己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侯家已经提携不动了,自己年龄四十有八,再过两年,就是有机会升官,年龄就成了阻碍了,所以只能趁着这两年活动,奈何侯家在巡抚衙门或者以前的布政使面前都说不上话,自己也就耽搁了下来。话说这杨旭碰上前布政使胡聘之已经运气齐天了,怎么又跟皇太后的大总管熟略了呢!何崇涣心底暗暗叫奇。
知道杨辜和乡宁的知县联系比较多,所以首先叫来杨辜先行前往乡宁通知乡宁县做迎接的准备。
这时候杨旭尚且不知道即将来到的幸福,自己骑着马带着十几个护卫开始巡视自己的土地,佃户长工不知道老爷是谁,给谁干活,杨旭可不答应,不是小人之心的意思,这帮子粮长、村长、族长没有几个是省心人,稍一不注意准给你添点麻烦。自己收租的多少都跟佃户说的清楚,刚好土地开化的时候,一个村一个村的经过,好在也不太多,最后直奔河口镇看看开荒的进度。
刘三炮的连队坐镇,余下的流民都老实的很,规矩一律按佃户的分成收租,倒是很得人心。杨家收的租子只有平常地主家的一半左右,加上田地状况不错的,一年到头吃饱喝足是没问题,勤快的还能盈余不少呢!加上县里其他地方过来租种的农户,已经接近二千多户人家,城里押解过来的五百多的犯人倒是生力军,把开荒的进度加快了许多。很多其他的乡绅同样也在加快开荒的进度,这原来荒芜的河口镇现在越发的生机勃勃。
赵老汉不放心,和老伴离开县城后几乎住在河口镇这边,帮着开荒,都是好田地,看的赵老汉眼热不已。跟着杨旭的赵江赵河,每家都给三百亩的好田。像是几个连长,每人都预支了一百亩,排长五十亩,班长十亩,五年后退役结清,杨旭此举就是说明跟着我前程似锦,不仅有银子拿还有赠送的田地。队伍中的其他人都看得眼红,这可是良田啊,能传家的宝贝。前提当然是预支,提前给你,你开溜不干了怎么办。
中午的时候,大锅饭、大锅菜开始飘香,杨旭循着味道来到赵老汉的大窝棚里。十多个灶台,大笼屉蒸的杂面馒头,大锅里炖着白菜豆腐炖咸肉,在这时真是十里飘香,排队的人挤满了整个镇子。杨旭当老爷的自然不同一般,同样是馒头大锅菜,不同的是白馒头和鲜猪肉炖菜。正吃的满嘴生香的时候,赵河骑着马跑进了镇子。
杨旭立马想到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赵河却是率先开口,“以前那个府里的杨师爷到县衙了,指名道姓要见你,还说过几天知府老爷到县里,要我们好生迎接。”
杨旭一脑门子雾水,自己跟何崇涣可是见面眼红的仇人,抽哪门子风还特地来县里见自己,难道神经病犯了。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反正见就见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不过一见杨辜的神情杨旭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杨辜笑容满面的上前拱手,“提前恭喜杨大人!”
杨旭有些不明白,一脸疑惑道:“老哥就不要拿弟弟开涮了,自从得罪了你家大人,我是寝食难安,哪敢想什么福分,消消静静比什么都好!”
杨辜一脸神秘莫测的笑意,轻声说道:“老弟是真人不露相啊,以后有机会还得请老弟提携老哥一把!”看着杨旭一脸的不解,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不了解,便细说了公函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对待杨辜,自己绝对要拿得出手,这可是上官身边的师爷,疏通关系还得靠着他,先是按照杨辜的指点备齐了明天迎接的规矩工具,然后一行人直接上最好的酒楼宴请。
第二天中午,整备的仪仗在城外十里迎接。知府是上官,上官来访地方辖区,都是大礼迎接。杨旭最烦的就是大礼,大清的规矩学自前朝大明,按规矩向上官躬身行礼就可以了,但是一旦到了一定时期媚上的官员直接磕头,久而久之这种媚上就成了规矩,高二级以上见面都磕头行大礼。你若是按照法令不磕头反而成为蔑视上官,简直就是黑白颠倒,自己不是海瑞海刚峰,没有做笔架的勇气。
到了未时,暖春的太阳开始失去了温度,平阳府衙的行列才娓娓而来,作为县尊,杨旭跟着前导的小吏来到何崇涣的马车相迎,何崇涣掀开门帘,杨旭带着主簿、典史等人,磕头恭迎。原想何崇涣肯定会冷待自己,没想到的是何崇涣三两步下了马车伸手扶起杨旭。
“鸣鹤无须多礼,都是同在平阳任事,这等大礼以后可是不许了。”
见何崇涣满脸笑容的打趣,自己这才猜测到可能自己的官运来了,否则就何崇涣这副模样的小人,怎么会对自己这个态度,既然上官给脸,杨旭就认真得接着,这样的人做糖不甜、做醋可酸。
“谢大人恩典,下官能得幸在大人手下任事,实在是下官之福。”
何崇涣一摆手,“外道了不是,既是同僚又是半个同乡,以后台上官称,私下里就不要那么严谨!”
杨旭一拱手,“大人屈尊纡贵,下官可不能不识好歹啊!”见冷风已起,杨旭赶着搀着何崇涣上马车,不是怕冻着上官,实在是自己冻得难受,毕竟离县城还有十里地呢。
一路缓行,径直进了县衙,何崇涣轻咳一声,杨旭知道准备宣读上谕,旁边的书吏把早已准备的案桌香炉搬到堂前,何崇涣拿着一本黄色封面的公函,这是就是朝廷的“敕令”!见下面的已经跪满一地,朗声读到:“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虽天下归一,百姓思安,然宵小苟且,罔顾法令,乡宁令杨,平靖剿匪,奏茂绩于朝,圣心安,以覃恩驰赠尔,念其白身遂推恩与学,圣太后得闻亦兴,册军校千总以佐,望其再接再厉,钦此,光绪二十年元月!”何崇涣念好之后,合上敕令,“杨大人请起吧!”
杨旭起身上前两步接过敕令,随后府衙的书吏挨个递上来推恩的出身公文,千总的朝服和图样、印、章。
何崇涣一边拂着胡须一边笑着说道:“杨大人年刚二三,就已经六品高位,以后不可限量啊!”
杨旭陪着笑道:“大人缪赞,还不是靠着大人的提携!我再拜谢一下大人。”
“使不得,使不得!”何崇涣虚扶一下欲要下跪的杨旭,杨旭顺势而起,实在不想磕头了。
“大人旅途劳累,县衙虽简陋,好在收拾一新,请大人稍作休息,晚上酒宴还请大人赏脸!”杨旭这么给面子,自己当然乐在其中,何崇涣招呼杨旭一同过去。
刚迈入后衙院子,何崇涣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杨旭,接过一看,李莲英无字无号,写信或是小笺都是明晃晃的以李莲英作名。
杨旭在何知府面前不好掏出来看,只得塞入怀里,落后半步引导何崇涣前往后院卧房。待上下妥当之后,回到班房后,掏出信来,心很简单,跟李莲英在北京的做派一个样子,大刺刺的明话摆出来,说是给杨旭争功,上下奔走于宁寿宫和乾清宫,落了很多关系,现在囊中羞涩,请杨旭救济四千两,待来日宽裕奉还。
杨旭不禁“呵呵”,还是不可能还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但是给一定是要给的,人家一句话杨旭跑断腿都没用,四千其实不少,就是一个虚职加一个出身罢了,但是日后还要用人家,干脆花钱买个好吧,添一千给个五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