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像是大梦初醒。
“杜仅言,你为什么姓杜?”
这问题......
“奴婢......祖上姓杜。”
“是啊,也有男人姓杜的,比如你爹,朕知道。”皇上喃喃道。
杜仅言......
杜仅言的爹杜仲,在朝廷里给皇上打了一辈子工,皇上从未拿正眼瞧过他一下,这会儿却把他从角落里翻出来了,想起来杜仲这个监察御史姓杜了?全是沾了姓“杜”的光。
难道皇上还记得杜公公?
不然为什么琢磨杜这个姓氏呢?
皇上问:“杜仅言,你们姓杜的家谱,你翻看过吗?”
杜仅言点点头。
要说起来,杜姓来源,历史悠久。
有杜康、姜姓、祁姓和外姓的改姓等多种说法,尊杜伯及杜康为杜姓始祖。历史上杜姓的重要人物也有很多:西汉官员杜延年、唐代诗人杜甫、杜牧等。
杜姓有祠堂。
逢年过节,少不得上供礼拜。
“你们姓杜的可出过什么有才华的人?”
皇上这样问,杜仅言可就不能再低调了。
先祭出杜甫。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后祭出杜牧。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皇上震惊了。
他自幼跟着史景的爹学习文化知识,竟没有背过这两首,想来姓杜的博大精深,真是祖传的有才华。当然了,杜仅言除外。
“杜甫、杜牧二人你可熟?可否为朕引荐?”
这个真引荐不了。
他们是高端局,不带低端局的菜鸡玩儿。
“那......”皇上神神秘秘的:“那你祖上,可有做过太监的?”
杜仅言......
皇上你怕不是刚穿回来脑子还在抽抽?
哪有问人家祖宗做没做过太监的。
侮辱谁。
本来皇上还一本正经拉着她叙话,没想到越叙越跑偏。
难道是,皇上真想起来杜公公了?
在游戏里相处几个时辰,皇上跟杜公公建立了友谊?
不应该啊。
杜仅言进宫这么些日子了还没跟小皇帝建立友谊呢。
皇上这样一个冰凉的人,能轻易打动吗?
难道皇上在试探自己?
看自己跟那个杜公公有没有关系?
杜仅言更后悔没给自己取名为“六六大顺”了。
一头雾水。
一团乱麻。
御膳房端了碗汤水来。
金黄金黄的人参老母鸡汤,上头飘着零星的枸杞。
皇上看了看汤,又看看杜仅言。
“你喝吧。”
杜仅言二话不说,端起鸡汤“咕噜咕噜”。
皇上看得皱眉。
很快一碗鸡汤下肚。
“你真喝?”皇上皱眉。
“啊。”
“你......就喝完了?”
“啊。”
“没想着,让一让?”
“让谁?”杜仅言抹抹嘴。
皇上显然有些失望。
“比如朕,你没想着让让朕?比如,让朕喝?”
“皇上是天下之主,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见过,不会在意一碗鸡汤的。再说,皇上的赏赐,奴婢得赶紧喝完,不然一会儿就凉了。”杜仅言打了个嗝。
这个废物。
皇上叹口气。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白雪茫茫的画面。
画面里,那个穿着笨重裙子的杜公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他的脚印里。
画面里,杜公公跟他躲进御膳房,二人蹲在灶前看npc老嬷嬷切菜。只有一碗鸡汤,杜公公不舍得喝,偏要让给他喝。
再看看面前这个女人。
虽窈窕貌美,可只有一碗鸡汤的情况下,她首先就倒进了自己嘴里。
杜公公虽然弱小,也不机灵,但他为人仗义。
想到此皇上意兴阑珊。
他慌忙间跌落入水,本想转回身去救杜公公,但脚底一软,不知怎么的,睁开眼睛就在太和宫了。
也不知道杜公公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不知道那帮人有没有为难他。
“杜仅言,刚才朕有没有去过什么别的地方?”
杜仅言摇摇头。
“朕有没有打瞌睡?”
杜仅言摇摇头。
“杜仅言,你说会不会有个什么别的地方,跟我们这里一样,只是一般情况下去不到。”
“阴间吗?”杜仅言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皇上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了。
聊不成。
就聊不成。
这个女人今天格外蠢。
看她喂两个蛐蛐,把蛐蛐撑得都翻肚了。喂廊下的垂耳鸦,把垂耳鸦撑得直蹦,鱼缸里的鱼也被她喂得沉底了,游不动了,她自己也喝汤喝得肚儿圆,打嗝打得七上八下的。
聊天怎么就聊不到一个频道。
唉。
皇上挥挥手,让杜仅言回。
反正她在太和宫,也吃饱喝足了。
杜仅言惦记上御膳房刚送来的奶油小卷,眼神疯狂示意皇上:我能不能带走,我要给我小姐妹们吃。
皇上无力的闭上眼睛,示意她全部带走,马上就走。
太和宫的沙漏无一点儿声音。
皇上支着头歪着,刚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丽妃跟那个侍卫约会的画面。
想到自古以来,皇帝妃嫔众多,因进宫给皇帝当老婆的,姿色又出众,就极易遭人惦记,加上皇上一个人忙不过来,因此妃嫔红杏出墙,倒也不是十分罕见。
丽妃就给大融皇帝织了绿帽。
明常在也给皇上织了绿帽。
皇上还郁闷过几天。
现在也想开了。
或许这就是当皇帝的宿命,女人众多,但未必能拿捏住每个女人的心。
太监端了绿头牌来,又到了翻牌子的时间了。
皇上却无心翻牌子。
辗转良久。
他让高让去找书。
找什么书,他自己又说不上来。
只说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关于一个大融王朝的记载。
找来找去,也没找到。
就连见多识广的史景的爹,左丞相兼文渊阁大学士兼太保御赐顶戴花翎入宫可骑马坐轿一品大员史遇,也不知道大融这样一个朝代。
皇上有些恍惚。
难道大融真的不存在?
可他脑海里明明记得大融。
如果大融不存在,那他的记忆是哪里来的?
又无人可诉说。
就憋闷。
就睡不着。
高让正在廊下忙碌着交待太和宫的宫女太监,记得给垂耳鸦套好罩子,记得给鱼缸换水,皇上怕热,要换两块新的冰来,镂空铜炉里的鳄梨香快要燃尽了,还要添些新的才能支持一夜,院中的月季落了,要修剪修剪......
就听到皇上召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