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旌云坐在墓园的长椅上，看了眼不远处的摩天轮。
原本的龙城乐园被修葺成十字墓园，建筑也保留了原本温馨轻快的氛围，墓园少了些许静穆，添了几笔往生安眠的美好祝愿，但时间太短工程还未完善，目前只有新园区这块竣工投入使用。
“你把摩登玫瑰整个买下来了？”宋旌云问道。
他今天穿的深黑西装，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长发梳在脑后，只用一条黑色细绸带束起，偏浓的剑眉直线上扬，毫不杂乱卷曲。
目若朗星，英气勃勃。
至少现在看上去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嗯，”权珩点头，“正好洗出这次对赌的游戏币。”
游戏里的游戏币能兑换成现实的资金流，但并没有提供一个合理的来源，这笔突然出现的巨款要用一个恰当的方式洗干净。
“说起来……你在副本里故意拖延了剧情解锁进度吧？”宋旌云细想，“为什么？为了诱拐观众投注，翘起赔率捞钱？”
毕竟这些观众跟风严重，能投入的游戏币有限——前期投注，后期改投也不会有过多的游戏币。
“这只是一方面。”权珩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
“还有其他方面？”
“有。迷惑卢蟒浩啬，以及配合管理局收容进度。”
“配合管理局？”宋旌云蹙眉不解，“你是说污染收容吗？怎么配合？”
“压制污染入侵的速度。”
权珩捻着指尖的玫瑰，看汁液染红肌肤，“你也知道游戏副本和现实有所联系，一旦游戏本按照【Crepuscurway】通关就会造成污染入侵。但是在游戏真正通关前，结局都是未知的。
“那么在结局未知的时候，副本对现实的影响是什么样的呢？”
“你怀疑和剧情解锁进程有关？”宋旌云听懂权珩的意思，“剧情解锁越快，副本的污染就越快？”
“别忘了还有【badway】，任务超时判定失败。”权珩道，“副本时间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污染入侵的进程。”
“所以你故意拖慢进程是为了给管理局争取时间？”
“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内。”权珩纠正。
不然她不会在赌盘比接近百分之一时，使用大幅度解锁剧情的手段来拉回赌率。
“【摩登玫瑰】的状况我了解一些，管理局怕是没那么容易进入，我拖延的时间也只够他们查清内情做好准备。再者，这和我的计划不冲突。”
“不仅不冲突，”宋旌云啧啧，“还保下了摩登玫瑰，然后进你口袋了。”
权珩抬眉：“这也算是意料之中。”
毕竟在知道这些事和摩登玫瑰有关时，权珩就敏锐嗅到了商机。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一箭三雕一石二鸟啊，”宋旌云状似嫌弃，“怪不得论坛上都说当指挥的人心都脏，哎呦，我有密集恐惧症，看不得心眼这么多的人。”
权珩失笑：“你……”
“爷。”阿成步伐略带急促。
权珩话头一顿，似有所察地看向他。
“小二爷出事了，”阿成稍低下头，“现在在医院。”
——
古江市区-医院
“小二爷突然就晕倒了，都怪我啊爷，我这一疏忽没及时发现。”
俱乐部的老板急出一身汗，紧张地弯了腰：“中场休息的时候小二爷去了休息室，到了决赛准备的时候我去敲门，却怎么都没有动静。”
【小二爷？】
老板小心敲门，【决赛快开始了，您要不要先出来热热身？】
休息室里一点回应都没有，老板便又敲了一遍，里面还是没动静。
正疑虑时突然听见一声响，像是什么猛砸到了地面上。
老板立刻慌了神，掏出钥匙开门——
只见少年人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抓着脑袋，左手腕的佛珠从护腕中滑出，在灯光下色泽冰冷。
“小二爷说自己浑身烫，又发狂似的撞到了桌子，然后就昏过去了。”负责人生怕顶头上司生气，连忙澄清，“我这立刻就送到医院来了。”
权珩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桑亭，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温热偏凉。
“爷，我这……”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权珩抬手打断，“先下去吧。”
老板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知道权珩没有迁怒他，连连应声出了门。
“你对下属很苛刻吗？他这好像很怕你。”
靠在墙边的宋旌云开口。
“人总是对权势存有敬畏，这不是本性吗？”权珩看着桑亭额角的纱布，眸光微深。
行，反问句，心情不好。
宋旌云识趣不再问。
“小亭哥哥身上有好多磕伤，都青紫了。”沐镜拿过柜子上的红霉素，小心用棉签涂抹，“吹一吹，不会疼。”
不仅仅是磕伤，还有抓伤——如果是烫伤的错觉，皮肤会刺痛，桑亭在近乎无意识的状态下很难忍住不去挠。
“他没有把伤带出来，发狂应该是因为san值骤降，”宋旌云紧锁眉头，“但是有这种后遗症的都是高级本，也就是【疯狂】【禁区】这个级别的。
“在这种高级本出来的玩家，轻则疲惫眩晕，重则产生幻觉、认知错误——就和你家小孩一样，明明没有烫伤，但还是感觉到难耐的灼热。”
宋旌云斟酌：“【禁区】不太可能，没特殊物品没烙印没武器，进去就出不来。大概率是【疯狂】——也幸好你把十八子给他了，不然这孩子就悬了。”
“小亭哥哥进的是三级本？”沐镜睁大眼睛，“不是说预备玩家的海选本都是【普通】吗？！”
“那吃人的游戏干过人事儿吗？它都不是人——当初我在副本里被追杀，那些赏金猎人给够游戏币它就给老子弄了个定位，”宋旌云说起这事就恼火，“就是个见钱眼看的资本家，要是它有实体，我得把它挂路灯上！”
权珩进的海选本大概率是【困难】级别，当时还有祁斯明的助力。
把一无所有的预备玩家送去三级……
权珩垂眸，取下桑亭手腕上的十八子。
宋旌云看权珩凭空取出一瓶喷雾，忍不住感慨：“直接用你背包里的特殊物品治疗，你这现实开bug的能力是越看越让人羡慕嫉妒啊。”
咚咚。
房门敲了两下，被例行检查的医生从外面打开。
江鹤推门而进，先向权珩打过招呼：“您来了。”
权珩只示意性地点头。
江鹤说完绕到病床前看了看桑亭的伤口，目光在不见伤痕的手臂上一顿。
“淤青怎么没了？”江鹤疑惑自语，“我记错了吗？”
宋旌云握拳抵唇，忍住笑意。
事实摆在这，江鹤也不再纠结，稍微调了下点滴的流量调节器。
“小二爷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大概今晚就能醒过来了，”江鹤道，“您放心。”
权珩轻“嗯”了声，“我知道了。”
“爷，您也近半月没检查了，”他把基本情况记录下来，又看向权珩，“需要我帮您安排吗？”
“不用，”权珩语气平静，“药照开就可以。”
“是。”江鹤只好点头出了门。
“药？”宋旌云耳尖，“什么药？”
权珩偏眸：“你觉得我会吃什么药？”
得，这反问句。
“补药？”宋旌云直身，“伸手，我给你把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