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佛光普照天地,直把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地上仿佛铺了一层金沙。
伴随着清朗的佛号,一道白衣身影踩着佛光从天而降。
左千户勉强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位白衣少女僧人双手合十缓缓行来,这僧人生的轻灵俊逸,面色肃穆,但偏生还有三分稚气。
让人觉得即便是生气也带着三分可爱。
随着僧人行走而过,所有的行尸都如同火焰下的雪花一般,溃散,消融。
先是皮毛,然后就是灰白的血肉,再然后只剩下一根脊柱。
一条条尺长的狰狞蜈蚣从行尸们仅剩的脊柱中爬出来,被佛光一照,便发出凄厉的吱吱声,让人牙酸倒耳。
最终,还是在挣扎中化作灰烬。
让左千户无可奈何,几个呼吸便杀死了一众精英捕快和士兵的行尸群,就这样全灭了,尸骨无存。
而做到这一切的人,只是一个白衣少年僧人。
他也仅仅是走了几步罢了。
那一瞬间,左千户几乎以为是天上佛陀降凡尘!
行尸群全灭,佛光自然收敛,只剩下那白衣僧人依旧矗立,僧人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千户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上前,抱拳道:“见过大师,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僧人眸子低垂,叹息道:“抱歉,小僧来晚一步。”
左千户正准备说话,却被马车上的聂元理打断。
“妙空法师!”
聂元理跌跌撞撞的跑下马车,来到僧人面前,长身行礼。
“聂大人不比如此,终究是小僧食言,误了三月之约。”
来者自然是妙空,他当初与聂元理定下三月之约,也知道这是聂元理的极限。
可天不假年,自己陷入了以沉香为核心的布局之中,最后耽误了小半个月,这才从灵州赶了过来。
谁知道还是差了分毫,白白丧命了许多人。
左千户虽然不明白,但也能看出妙空和聂元理早就认识,便开口道:“法师不必自责,我等干的就是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活计,生死有命罢了。”
妙空勉强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念诵地藏往生咒。
如此七七四十九遍,将枉死的众人超度之后,妙空这才站起身。
他抬手一招,一缕黑灰便出现在手中,眯着眼睛捻了捻,一股恶臭便飘荡出来。
“这些行尸,是人为培养的,而非恶地自然生出。”
聂元理闻言苦笑一声,说道:“想必那养尸的人,非国师莫属了。”
左千户没有开口,反而背过身去警戒。
妙空与聂元理对视一眼,说道:“聂大人,国师如此迫切的想要将你除去,想来是大人握着什么证据吧?”
“没错。”
聂元理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枚指尖大小的葫芦,这葫芦呈火红色,遍布大大小小的裂纹,仿佛下一刻就是裂开崩毁。
“剑气?”
妙空打量了一下那红葫芦,再次看向聂元理。
“那时我二十五岁,高中举人,风光一时无两。”
聂元理开口,声音中带着追忆。
“有一日去旧书摊子淘书,却被一位道长拦下,言说我十年之后有一大灾,不仅自身性命不保,更会牵连家人。”
“当时我自然是不信的,那道人也没有多说,只是将这小葫芦送我,我也没有在意,见这葫芦精致,便当个手把件留了下来。”
“直到半年之前,我去大报恩寺上香,一踏进去便精神恍惚,无知无觉的走进大报恩寺的后院。”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一头百丈长的人面蜈蚣对着我笑。”
“那面容,与国师一模一样!”
“最后还是这小葫芦,突然发出一道红色的光,我被照的昏迷过去,然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便是在自家府邸。”
“所幸国师似乎有所忌惮,没有立刻下杀手,但还是将我逼出了汴梁,远窜杭州。后面的事,法师也知道。”
聂元理结束了回忆,咬着牙说道:“国师就是怕我将他的身份在朝堂之上揭露出来!”
“虽然不知道国师想要做什么,但他一定还需要朝堂的基本稳定,来帮他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然,不可能如此的忌惮我!”
妙空静静的听完,了然的点点头,问道:“那位道长可留下名号?”
“有的,他自称火龙道人。”
妙空闻言一愣,没想到是这位大佬,莫非道门的楼观一脉也掺了一脚?
说起楼观一脉,可能有人不太熟悉,但提起伊喜真人,那就是耳熟能详了。
当初函谷关下,尹喜真人得传道德经,立下楼观一脉,尊太上老君为祖,后尹喜传李和,再传陈抟。
而陈抟的徒弟,就是这位名为郑火龙的火龙真人。
这是根正苗红的道门嫡系。
而对方在十年之前,似乎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再加上对方的身份背景,很难不让人联想。
“法师?”
聂元理见妙空不说话,便小声呼唤。
妙空回过神来,说道:“聂大人,小僧此来,并不想无功而返,那国师,是一定要除去的。”
虽然想不通楼观一脉到底有没有掺和在里面,但以火龙道人的行为来看,最次也是个中立的局面。
想不通就不想,现在还是以对付国师为主。
“可是,法师的年纪如此小,是不是……谨慎一些?”
聂元理说的有些拐弯抹角,但意思很明确,是在担心妙空不是国师的对手。
若是因为他聂元理的事情,让妙空这位救命恩人无辜丧命,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无妨,小僧这三月也不是虚度,而且……”
妙空微微一笑,话没有说尽。
而且什么?
当然是打不过就摇人了。
我佛的传统艺能怎么能丢呢?
唐三藏、孙悟空、猪八戒、杨戬。
法海、癫僧、莲华。
来嘛,你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