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硁今天一早带着韩驰和一名护卫就出了家门,扬州这时笼罩在一大片乌云之下,整个城市都是死气沉沉,没有当日的繁华,一场瘟疫毁了一个国家都有可能,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城市。
昨天晚上滕宗谅将徐硁留在自己家中用饭,让徐硁详细说下预防疫情的不知,通过徐硁的讲述,滕宗谅更是对徐硁另眼相看,范仲淹的这个弟子真是不简单,还有自己的老上级张纶,他们后继有人了。
北风呼啸,甲板上这时根本站不住人,凌冽的寒风从衣服的缝隙中钻入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站在甲板不用一刻钟就会全身冰冷,徐硁虽然身体健壮了很多,也有了短须,只是他心中无限感恩的那个慈祥老人永远也看不到自己了,或许自己在徐崇矩心中还是那个莽撞的少年。
一缕阳光从草帘的破洞出站在徐硁的脸上,一刻晶莹的泪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五光十色。
当徐硁再次站在草庐前,好像时间又回到了那段快乐的时光,满头华发的老者和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悠然的画着画,回忆刚开始便被阵阵喧嚣打断了,一个中年人被从门里面推了出来,然后一个踉跄滚落在徐硁的身前。
“赵师兄?”
“你是?”
“我是四郎啊,徐硁。”徐硁赶紧将眼前的中年人扶了起来,赵昌,是徐崇矩在荆湖路教书时收的弟子,现在大宋写生花鸟第一人,在七年前他曾经来到江宁与徐硁切磋了一段时间。
“真是四郎啊,我听说你去西北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赵昌抓住徐硁的双手很是激动。
“一路坎坷,昨天才到扬州,不知赵师兄为何被如此欺负?”
赵昌叹了一口气,“自从恩师谢世之后,我一直在收购恩师的画作,不想这些画作遗落再民间被损毁,今年九月中旬的时候,我在成都发现有人贩卖恩师的画作,不是一两件,是一箱子那么多,我变装作是买画的过去打听,原来是徐浩江四人将恩师的画作分摊了,每人得到四箱画作,我才急急从西蜀感到江宁,一连四天都被轰出,我现在心中焦急啊。”
徐硁还没有听赵昌说完,一股无明业火蹭蹭上涌,他拉着赵昌的手说,“师兄勿扰,随我进去看看。”
徐硁来到门前拍打着门栓,拍了几下没有声音,他便一脚踹在门上,也是倒霉,刚好那个仆人刚打开门闩,还没来得急叫骂便一头撞在门板上,鼻梁一下撞在了门栓之上,顿时点点血迹留在脚下的地面上,那仆人大声哀嚎着呼唤其他的仆人。
徐硁才不管这人径直往内院走去,这里他熟门熟路,比自己的家都还熟悉,不一会儿从后面里面跑出了几个人,其中几人有点面熟,徐硁就站在那里看这群人,“去把徐浩江给我喊出来。”
“敢问,可是扬州徐四郎?”一个年龄较大比较面熟的仆人问道。
“哦,认识就好,省得我动手在招呼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徐硁笑了笑看着眼前的汉子。
那汉子好像知道什么,他朝旁边的人耳语几句赶紧向后院跑了过去,徐硁没有理会那人,自顾自的向主厅走去,那些仆人你看我我看你,每一个人敢向前阻拦,徐硁带着几个人来到主厅。
徐硁看到正对面那幅伏虎图,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两眼通红的从韩驰手中接过一个长长的匣子,他将匣子放在桌上,这个匣子是徐崇矩拖徐硁到敦煌寻找的先祖遗作,但是徐硁找了半年多都一点头绪都没有,后来他才发现一幅壁画比较像徐家的画法,但是没有署名,徐硁只能认为这是先祖的遗作,就将这幅画临摹下来带回江宁。
徐硁郑重的跪下磕头,还未起身就听到,“你没看错么?真是徐硁回来了?”
徐硁站起身子又鞠了一躬,看着从后面绕进来的胖子,那胖子看见徐硁眼睛就躲闪,但还是壮了壮胆气走向徐硁,“徐硁,你来干什么?这里没什么事,赶紧回去。”这说话的胖子是徐浩河,幼时经常被徐硁戏耍。
“好久没见到三哥,越发的富态了。看样子守孝这三年,你没干什么好事啊!”徐硁哼了一声。
“你…你…你少血口喷人!我天生就是体态胖!”徐浩河脸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古人云富不过三代,徐崇矩早就看他的儿子不顺眼了,因此他直接跳过儿子培养孙子,哪知这四人对书画根本不感兴趣。
徐浩河忽然看到桌子上的匣子,他赶紧抓在手中,“这院中的一切都是我徐家的,这匣子也是,哎,哎…….”
徐硁早就看他不顺眼,没想到他还敢动自己的匣子,他伸手扣住徐浩河的手腕一拧,徐浩河便发出杀猪般的声音,手中的匣子早就到了徐硁的手中,手下的那些仆人刚要向前,却被年长几人制止了,这是他们徐家自己的内斗,我们仆人哪有资格参与。
“徐硁,你放手,不然爷爷我打死你。”
“四郎,放手,哥哥求你了,你放手啊。”
“四哥,求求你放过我吧,分祖父画作这件事与我无关,是二哥决定的,你要报仇就找他去,他现在正在秦淮河那里,正和东京来的长辈谈生意呢,哎哎哎…”徐浩河揉着手腕坐在地上。
徐硁本来就看不起这个胖子,徐浩河虽然贪婪但是没有注意,徐浩江虽然最大,但是身份尴尬是庶子,敢分祖父画作必定是嫡子徐浩淮,徐浩淮早年就看徐硁不爽,他果然也没有让徐硁失望,他将匣子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给祖父的祭品,你要是再敢动一下,当心你的爪子。”徐硁说完抽出身后护卫的手刀,一刀砍碎了徐浩江的面前的椅子。
一股恶臭从徐浩河身下翻涌上来,徐硁头也不回的出了主厅。
十里秦淮从古至今都是销金窟,这里素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即使是东京的樊楼在这里也会藉藉无名,樊楼才几年的底蕴,哪里有资格与从东晋便开始扬名的秦淮相比。
一声巨响,门便被推开了,一个人目空一切的走了进来,他将手中的长刀仍在桌上,端起桌上的茶碗倒掉,给自己到了一碗然后一口而下,来人正是徐硁。
他看了一圈笑了笑,“哟,大家都是熟人,不必惊慌,徐硁自西北而来,那里杀人越货犹如吃饭喝酒,所以一把长刀备身这是习惯。”徐硁朝在座的几人拱了拱手。
“想不到在江宁能见到韩贤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徐硁拍了拍离自己最近的韩立仁。
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你这黑厮赶紧滚开,这里是江宁,难道想死不成。”
“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对面的那人现实制止刚才说话那人,有端起一个酒盏,“四郎现在是声名远播,白马寺的大作已经确立四郎跻身宗师行列,来,二哥为四郎贺,为我徐家贺,干了。”说话人正是徐浩淮,面色干净,虽一副士子的打扮但连殿试的门都没有摸到过。
“二哥爽快,那我就不啰嗦了,栖霞草庐我要了。”徐硁拿起桌上的酒坛一口气喝了一半也洒了一半,然后用手擦了擦被打湿的衣襟,完全一副豪侠的做派。
“哦,四弟好大的口气,你虽然是祖父的弟子,但非我徐家之后,凭什么要草庐?”徐浩淮原以为徐硁两年没有音信,还高兴的以为死在西北,没想到竟杀了过来,“何况今天这里的在座都是我徐家亲眷,四郎还是不要逞强为好。”
“哈哈哈。”徐硁大笑着拍着桌子,桌子上的酒菜被震的撒的到处都是,“二哥,祖父定下的家训,难道随着他老人家一起进了墓里,不得与东京徐崇嗣宗枝结交,二哥难道忘了?”
徐浩淮擦了擦衣服,“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祖辈的恩怨就让他们去了吧,我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徐硁摆手鼓掌,“二哥,果然洒脱,那就说说价钱吧。”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