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二。
两个老家伙难得见面聊到了深夜,但是第二天依然劲头十足的出发,徐硁的队伍多了两辆马车和三个骑手,更大规模的车队在这条官道上像磁铁一样,会逐渐将道路上的散客吸附过来,在得知车队里的两位都是当朝有名的官员后,从出了洛阳城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尾随在车队的后面,但这也限制了车队相近的速度。
徐硁经过一天的了解也知道那位老者叫司马汶,字希廉,因为他的大哥司马浩重病不起,所以司马汶带着儿子回家探望,司马光的父亲司马池没有时间过来,便将司马光赶了过来,这一路下来司马光给徐硁的感官不是很好,小小年纪就把自己包装成少年老人的样子,对于仆人从不假辞色,到时小一岁的司马宣更加得到徐硁的喜爱,虎头虎脑只要一停下来休息就会撒丫子跑出去玩耍,徐硁经常将他抱在怀里一起骑着马,这个孩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侄子。
本来六天能走完的路程,现在终于在第九天到达了渡口,徐硁想到这里就是郭二姑娘一见杨过误终身的风陵渡吧,此时渡口早已冰封,河两岸拉起一个长长的绳子给大家提供方向引导,冰面上来来回回都是过河的人们。
徐硁这一行人在渡口的酒店吃了点热汤饼,因为这一群人有六十多口实在太多,只能提供汤饼比较快一点,徐硁吃完吃后来到范仲淹的身边,跪在范仲淹身前磕了一头,“恩师,徒儿就此西去,万望恩师保重身体,切莫在以小病而炜疾忌医,应天的师娘和两位小师弟还在等恩师。”
范仲淹看着徐硁也是泪水充斥着眼睛,徐硁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比他的几个儿子时间都要长,眼前这个就是自己的儿子啊,“四郎为师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为师身无他物,唯有祝福四郎保重身体,为师还等着你给我全家画像。”范仲淹将徐硁扶起来,两只大手就像第一次见徐硁那般用劲拍了拍,但是此时的徐硁身体纹丝不动,然后转身挥了挥手让徐硁离开。
徐硁泪如雨下躬身慢慢后退离开,徐方和张大刀已经在马上等着徐硁,正准备翻身上马,“徐哥哥,徐哥哥,你这是要去西边画画了么?”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
“十七郎,哥哥是要去西边画画了,等你长大了可以去扬州找哥哥玩。”徐硁摸着司马宣的头,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就此离开。
后面的司马宣喊着什么徐硁也没有听到,四匹奔马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腊月二十五,这场大雪让徐硁觉得再走会迷路,而且再过半个多时辰就要天黑了,为了安全着想徐硁一行人又回头找刚刚见到的一个村落避雪,鹅毛般的大雪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的情况,最主要是呼啸的北风让人睁不开眼,二十丈之外根本什么都就分不清,走过的马蹄印也渐渐被雪花掩盖,张大刀在前面开路,他毕竟是军伍出身对于行军识路还是有经验的,大家都从马上下来牵着马走这样不会走散,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闻到一股麦粥的饭香后,三个人精神大振,此时鼻子比眼睛有用的多,沿着香味没有多久就找到了刚才经过的村落。
眼前的村落其实应该称作是庄园,夯土的围墙将整个居住中心为了起来,徐硁怕张大刀的面容会吓坏这里的居民就自己去敲门,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被麦粥的香气早就吊起胃口的徐硁不断敲击厚实的木门,不一会儿一个手持长枪的几个人打开了一侧的木门,一脸的不高兴同时明显看到对方的防备。
徐硁赶紧见礼说道,“在下徐硁,是东京国子监的学生,因天黑暴雪请问能否借住一宿。”徐硁将国子监的文书递给家丁。
那几个家丁一听徐硁是国子监的学生,态度好了很多,赶紧双手接过文书,其中一人说道,“请稍待,按这就去通禀主人。”
徐硁看到他们态度的转变就知道有戏,但也没有做其他的动作,就是站在门口等待对方的回复,果然一刻钟之后,那个家丁回来了,“俺家主人说了,请贵客到正厅等候,请。”徐硁点点头跟着家丁向院内走去。
徐硁来到正厅之后,还没坐下就看到一个家仆扶着一个老者走了进来,徐硁赶紧整理下容装。“学生徐硁拜见老丈。”徐硁高声见礼。
“小友无需多礼,请坐。”那老者和气的说道。
“谢过老丈。”
“小友喊老夫张十一丈就行,老夫看到你的国子监上竟然有燕肃的签名,这好像不符合规制啊。”老者指着文书说道。
“这份文书的确是燕司业的签名,此中缘由.....”徐硁简短的说了下自己怎么认识燕肃,及范仲淹被贬黜后自己也被连累,最后西行去敦煌的目的。
那老者听的连连点头,“想不到小友竟然是范希文的弟子,和那燕仲穆也有些渊源,要不是风雪我们可就错过了,这真是机缘啊。”那老者摸着胡子咳嗽了几声,“老夫与燕肃老儿是同科,你等回东京问他眉县张克久可曾还记得?”
徐硁喝了一口热水,听到那张姓老者的话看样子是和燕肃很熟悉,赶紧起身再拜了一次,“请恕学生刚才无礼,燕司业对学生也算是半师。”
老者说道,“唉,哪那么多繁文缛节,只要志同道合平辈相称又如何?”又示意徐硁坐下,“令师之事我也是有所耳闻,范希文真乃国士,要不是他当头棒喝,说不得刘娥会干出武逆之举。”
徐硁端起的水杯一抖,这老者可真敢说啊,我一个外人面前竟然直呼太后名讳,怪不得虽是进士却无官职想必是这嘴太硬了,“十一丈,学生不敢妄论国事,但是学生坚信恩师是对的。”
老者点了点头,“小友劳累一天也是饿了吧,老夫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饭菜,你先先去填饱肚子吧。”
徐硁知道老者的试探差不多结束了,便起身告辞,一个仆人领着徐硁来到饭厅,进来才发现徐方和张大刀虽然饭菜以上但依然没有动筷子,看样子是在等候徐硁一起,徐硁找好位置坐下后,“以后我不来你们先吃,大冷的天菜冷了还怎么吃,徐方下次记住了。”
张克久眯着眼还坐在大厅,一个十岁模样的孩童将一碗味道浓厚的中药端了进来,那孩童将药碗放在桌子上,然后给老人轻轻的捶捶背,老人轻微的咳嗽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说道,“六郎啊,祖父给你找了个外傅,等年后你就随他外出游学吧。”
那孩童立刻跪了下来,“祖父,孙儿不要离开您,孙儿要照顾祖父和母亲。”
张克久心中想到,自己时日无多了,眼前的这个孙儿父亲刚去世没多少时日,母亲还是临盆在即,家中的那个逆子听他婆娘的话嫌弃载儿,自己走了之后要找个名师教导张载,他想到范仲淹以后必定会被官家重用,徐硁此子在东京也是小有名气,是个托付的好人选,“张载起来,祖父的话你敢忤逆吗?”
张载连忙站了起来,“孙儿遵命,请祖父将药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