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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谁不是黄土一捧

    暴雪一直持续了三天之后在停了下来,徐硁也感受到张克久的好意便留下过年,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徐硁对于张克久这个倔强的老者怀有十分尊敬的,更主要的是徐硁已经答应张克久做张载的外傅,虽然徐硁要去西行不方便带上张载,但是在有限的时间中还是和张载非常融洽的相处。

    张载是徐硁见到这个年龄段孩子中最知进退的一个孩子,以前见到的要么稚气十足玩闹不休,要么假装成熟对他人虚伪奉承,徐硁两天之后才知道张载性格坚韧是有原因的。

    除夕,这是华夏民族最重要的日子,张家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充满着喜悦,徐硁作为客人不好插手,只能坐在书房中看书,这些藏书都是张克久自己和父辈积攒下来的,这些才是一个家族的根基,不是说你有几百亩地或者几万贯钱能比拟的,这个时代的书籍特别是手抄书籍都是价比黄金,徐硁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隋朝的宇文凯关于大兴城建设说明的孤本,这在四百年前都是不可能流落民间的珍品啊,可见张家在底蕴之深厚。

    张载是端着一碗饴水进来,很规矩的行礼,“老师,这是祖父让我送过来的,他说南方人喜甜,但这几天的风雪无法出门,没有糖只剩下蜂蜜了,这是蜂蜜水。”

    徐硁怪不得闻到一股蜂蜜的甜味,他将那本书放下,“十一丈真是客气,请六郎回复你祖父,就说徐硁不是娇贵的人物,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徐硁端起碗来将水喝下,他知道他不喝完张载是不会走的,徐硁虽然正在和张载磨合,但是还是不习惯有一个弟子,“六郎有事么?”徐硁看到张载还站在那个地方。

    “老师,您打算什么时候去敦煌,我不想和你一起走。”张载说道。

    徐硁知道张载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为什么呢?”

    “我想多陪陪祖父和母亲,我不想他们感到孤单,祖父经常和我说,人到最后都是一捧黄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但我知道祖父放不下我,我想等我祖父走了之后再去找您。”

    徐硁心中诧异,自己的祖父去世自己哭的死去活来,几天不能吃饭,这个孩子如此看淡生死,或者与他父亲去世有关系吧,“好,我答应你,我会和十一丈说的。”

    张载行礼后就出去了,也不多说什么话语。

    徐硁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没多久脚步声就响了起来,徐硁以为张载又回来了,把书放下刚想说话却发现来的人是徐方,“徐方,有什么事么?”

    “四郎,我猜想十一丈让张载拜你为师,怕是中了十一丈的算计。”徐方这五年多一直跟随父亲历练,早已经是嗅觉敏锐,江湖经验丰富。

    “哦,这是为何?”

    “我这几天都在留意张家的每个人的言行,我发现十一丈与他的大儿子不和,几个孙子也是对十一丈心存不满,所以他们早就都搬到京兆府居住,只有嫡孙八月回这个院子操持家务,我猜想十一丈让张载拜你为师,是给张载找个靠山。”徐方说完顿了一下,看徐硁没有反应继续说道,“自从四郎同意为师后,这些天我发现我和张大哥的伙食变差了,几个仆人对我们也是有点疏离,我花了点钱问了点话,是嫡孙放话要我们赶紧走,不要掺和张家的事。”

    徐硁想到那个嫡孙张威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他来的这几天就见过两次面,那人每次都是眼睛浮肿脚下发虚,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原来背后里的动作还不少啊,但是徐硁都答应张载留在这里了。

    徐硁把刚才张载找自己,然后自己答应的事情说出来,徐方听完之后说道,“没想到张小官人还真是至臻至孝之人,我们不能放手不管。”

    大年初一。

    压岁钱这种最直接的祝福不知从何时兴起,至少大宋很流行,早上院子里站着满满都是人,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了张克久发放的喜钱,此时徐硁适时地出现在院子里,他先向张克久行了大礼,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张载是我的弟子,作为师父的见面礼,太轻了就不好意思了。”徐硁说完顿了一下,从怀中抬出一颗玉簪。

    “这颗玉簪是当朝晏相公曾经用过的,我及冠那天晏公赠与我的,今天我将这颗玉簪就赠与张载。”徐硁将玉簪放置在张载的手中,张克久心里很是高兴,没想到徐硁这么大方,徐硁转过身来将一封书信双手递给张克久,“十一丈,请将这封书信送给我的老师,河中府范通判,有劳了。”

    张克久拿着信说道,“小友放心,老夫一定会把信送到的。”

    旁边的张威看的心里直冒火,面色十分难看,这小子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等着好看吧。

    徐硁后退躬身行礼,“这几天叨扰十一丈了,要不是十一丈收留,说不得徐硁就要冻死在雪地中,现在新年已到万物复生,四郎也要西行了,就此告别,万望您老人家保重身体。”

    张克久也知道徐硁不会留下多久,只是没想到大年初一就要离开,“小友再多住几日吧,我也好和孙儿交代几句。”

    徐硁说道,“张载还是你在家伺候你老人家,我此去西北较为凶险,张载还小我不放心,等我明年回来时再接他不迟。”

    张克久听闻心中也是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孙子,也不想他离家远去。

    徐硁也不拖沓,午饭之后便向京兆府进发,张克久无法挽留便派遣一名仆人作为向导将徐硁送到京兆府。

    天圣八年,正月初三,京兆府。

    京兆府就是长安,长安一直都是中原王朝强盛时期的坐标,是一个占地极广阔的国际大都市,不管是强汉还是盛唐都是此。但是大宋的长安却一点都市的样子都没有,这里只能说是加强版的军事要塞,如果说洛阳和扬州还能看得出复兴的趋势,但是长安却没有了再次崛起的根基,陆地上的丝绸之路被各个民族搅得天翻地覆,没有一个强大的王朝是不能保证这条丝路的安全,长安也就永远不可能再次崛起,但这也造就了大宋强大的海上贸易。

    初四的天气还是晴空万里,徐方一早上就去西市打听有没有西行的商队,徐硁几人单独西行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有跟着强大的商队才能保证安全,张家的仆人特意将马匹留给了徐硁,这应该是是张克久早就叮嘱过的,徐硁坐在二楼的窗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平常的生活才是人一生的根本,谁能禁受得住那么多的风浪啊。

    徐方匆匆进了门喝了一口温水,“四郎,明天就有一只商队要去瓜洲,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三十两银子的旅费。不过有一个坏消息你可能会关心,我无意间听到范宽今天病逝了。”

    徐硁端在暖手的手炉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炉中炭火四溅,徐方赶紧用茶水浇灭炭火,“哎,谁都逃不掉这一捧黄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