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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好,我陪你。

    怪不得上官旻要这么严密的软禁她,不许她有任何联系外界的可能。

    怪不得这两日宫女们寸步不离,死活都要守着她,却在今晚轻而易举被她一句话气跑。

    上官旻等的,或许就是她被逼急了的这一刻吧?

    好个缜密的陷阱!

    既要拿她做诱饵,来印证裴璟珩到底是不是真死了,也要利用她找到这府里密道的所在!

    不,上官旻不只是找密道,他要找的,是密道连接着的另一端——夜枭门!

    阮娆在脑海中一点点拼凑出真相,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上官旻他要的居然不只是皇位,还要夜枭门的滔天富贵!

    野心倒是不小!

    想通了这一点,她手指都在发颤。

    但她半点都不能露出破绽。

    于是她若无其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躺在了床上,合衣睡去。

    房顶上,长脸丫鬟冷凝着眸中闪过失望,轻轻将瓦片又盖了回去。

    月升月落,晨光亮起。

    已经来到了第三日。

    阮娆僵硬的躺在床上,一夜无眠。

    裴璟珩,你到底在哪?

    你再不来,我就要……

    她攥紧了手心里的毒药。

    为啥她这辈子,就是逃不掉报仇呢?

    给自己报仇,给父兄报仇,如今,还要给夫君报仇……

    阮娆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时间悄然划走,即便她再不想面对,也终于迎来了大红色的吉服和凤冠霞帔。

    长长的拖尾裙,上面绣满了金丝银线,华丽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

    阮娆不许任何人服侍,自己进屏风后换了吉服,便被迎亲女官和梳头嬷嬷将她摁坐在梳妆台前,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给她捯饬着。

    镜子里的美人蛾眉博鬓,美若芙蕖,却冷着一张脸,眼神木然的盯着镜子,仿佛冷瓷雕成的人偶般。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乒铃乓啷的。

    女官有些不确定的转头看向窗外,“许是陛下圣驾到了。”

    话音刚落,镜子中,美人木然的双眸突然被什么点亮,一点点睁大,亮灿如星!

    梳头嬷嬷刚梳好发髻,正端着花冠往她头上戴,却不料美人突然站起身,一下撞掉了花冠!

    上面用整块血玉雕成的优昙花,顿时碎成一瓣一瓣。

    “啊呀!可了不得了!这可是死罪啊!”

    女官和梳头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趴在地上去捡碎片,慌得都扯出了哭腔。

    阮娆却充耳不闻,转过身直勾勾的看向门外。

    男人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光,一步步朝她走来,面容隐没在阴影中,模糊不清。

    阮娆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睁大的眼眸望着望着,突然有泪溢了出来。

    “是你么……”

    她喃喃自语,双脚跟中邪似的情不自禁朝他走去。

    “裴璟珩,是你么?”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唯恐自己是在做梦。

    随着光线变换,男人的脸逐渐在她眼前清晰起来,凤眸狭长,下颌坚毅,深邃如湖的眉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的确是她日思夜想,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啊!

    阮娆哽咽了声,径直飞扑过去抱住了他。

    “你回来了……你没死……太好了……”

    她唯恐自己在做梦,紧紧埋在他的胸膛,却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然而还没等她抬头看仔细,男人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猛地低头吻了过来。

    这吻来的猝不及防,阮娆毫无预兆的被他堵住唇,一边被他握着脖颈一边往里推着走,脚步不受控制的后退,后退,最终后背猛地撞在了博古架上!

    “哗啦!”

    巨大的冲力晃动了上面摆放的各类瓷器,霎时满地瓷片乱飞。

    这一幕既香艳又骇人,原本趴在地上捡花冠的女官和梳头嬷嬷顿时吓傻了眼,缩在梳妆台下再也不敢露头,悄悄从指缝里偷窥。

    “唔……裴璟珩……”

    阮娆逐渐喘不上来气,不光是被他吻的,还有脖颈间他越来越收紧的手指。

    “还没确定未婚夫死没死透,你就敢另嫁他人?”

    男人终于放过她的唇,眉眼幽沉,喘息着低声咆哮。

    怒气像烈焰熊熊燃烧,烧的他眸子通红,全无理智的去撕扯她身上碍眼的大红曳地吉服。

    衣襟被扯开,一下露出里面的素白丧服。

    毒药瓶子,钢针,眉刀……叮叮咣咣的掉了下来。

    两个人俱是一愣,又互相对视。

    裴璟珩指尖不可抑制的蜷缩了下,唇角也差点翘起来,被他狠心压住。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活着回来?”他突然轻声问道。

    “那样的话,或许我就能知道娆娆究竟有多爱我了。”

    阮娆难以置信的仰头看着他,声音顿时带了火气,“你胡说什么!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我们才能……”

    她想起屋里还有上官旻的人,顿时说不下去了,只能抿唇望着他,泪珠止不住的往下掉,既委屈又生气。

    “你混蛋!”

    万语千言,只化作一拳,捶向他的胸口。

    裴璟珩顿时闷哼一声,痛的腰身弓起。

    他身上的血腥味,再次扑鼻而来。

    阮娆顿时骇然,这才注意到他过分苍白的脸色,还有眉眼间的憔悴倦怠。

    她着急的在他身上找,可他穿着黑衣,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有伤口。

    “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哪?”

    话音未落,他颓然朝她倾压而来。

    阮娆骇然的架住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满手的血。

    不断有温热的液体,从他胸口的位置溢出来。

    “裴璟珩!”阮娆惊骇的声音都变了调,十分吃力的勉强将他撑起。

    然而男人的身子太健壮沉重,将她压的一点点弯下腰,二人不约而同慢慢往下滑落。

    跌坐的瞬间,男人将自己垫在下面,为她挡住了满地的碎瓷。

    “我确实受了伤,伤的很重,重的快死了……能撑着来见你,已是强弩之末……”

    他急促的喘息着,眷恋而痴迷的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细长优美的脖颈。

    “所以娆娆,要陪我去死吗?”他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像是在呓语。

    阮娆怔怔看着他,眼泪瞬间狂涌。

    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她当然不想死,可是这一刻,望着他无比孤寂不舍,又害怕被遗弃的神情,她突然心一横,缓缓对他绽放一个凄美的笑容。

    “好。”

    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

    “我陪你。”

    裴璟珩浑身一震,通红的眸中瞬间漾起水光,一下抱紧了她。

    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瓷瓶,静静躺在手心里。

    “喝了这个,我们就可以双宿双栖了。”

    阮娆颤着手指将瓶子拿起来,拔了瓶塞,一个深吸气,倒进了口中。

    刚喝了两口,瓷瓶却被裴璟珩一下夺走,饮去剩下的一半。

    他随即低头吻住了她,如交颈鸳鸯般与她耳鬓厮磨。

    “娆娆穿上嫁衣的样子,好美……真想天天看下去。”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

    然而阮娆已经听不太清,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耳边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和尖叫声传来,又逐渐远去。

    黑暗彻底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