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黄山叹了口气,“朝廷应该是忘了我们了。”
段鸢无言以对,这里确实是个被遗忘的地方,她又问道,“朝廷不给你们发月奉,那护山局的工作是否还继续做着?”
这才是她现下最关心的,要是护山局都罢工了,没人给她证明她进了还阳路,就算最后出来也没有人会信。
“都还做着呢,不过本来也没有什么工作,无非就是在山脉入口处巡逻,见到有人想进山就阻止,不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来,附近村民又都知道长陵山脉凶险,更加不会进山。
“至于还阳路,那就更没人走了,上一个进还阳路的人,已经是百年前。”
段鸢松了口气,但是又有些奇怪,“朝廷都不给你们发月奉了,怎么还有人肯进护山局?”
“唉——”黄山又叹气,“大家自发的呗,朝廷不管我们,我们自己得管自己不是?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相互认得,总得有些人站出来解决街坊邻居的麻烦。
“护山局现在的人都是镇上和附近村庄的人自愿加入的,平时一天派两人去守山脉入口,其余的人就给附近的居民打下手,谁家吵架了就去劝架,谁家猫狗牛羊丢了就帮忙去找。
“农忙的时候就帮忙干农活,人们也会给我们送些酒肉和一点小钱,我们几十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段鸢有些沉默,朝廷已经停了护山局的月奉,于他们而言朝廷根本就不重要,他们却仍旧自发守着长岭山脉入口,牢记护山局的使命,这便是大燕无私的子民。
可惜,朝堂之上有些人配不上他们的好。
“对了,段姑娘你不是来找我们局长的吗,我这就把他叫醒。”
黄山倒完苦水之后才想起来段鸢的目的,连忙走到老局长的耳边大喊,“局长,起床啦!有人来找你了,是个姑娘,很漂亮的姑娘!”
“姑娘?!”老局长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浑浊的眼睛变得精亮,“姑娘在哪?”
很快他就发现了柜前站着的段鸢,有些不敢相信地扯了扯黄山的一脚,“山儿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咱们镇上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了?”
黄山凑到他耳边大喊,“不是我们镇上的,是从京都来的,叫段鸢段姑娘,找您的!”
“京都!”听到这两字老局长也肃然起敬,颤颤巍巍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段鸢赶紧示意他,“老局长,您坐着就好!”
老局长挣扎了会起不来,只能坐着跟段鸢说话,“段姑娘是从京都来的,可是朝廷想起我们了?”
段鸢有些愧疚,朝廷并没有记起他们,反而是她的到来给护山局增加工作量。
她拿出那份刑部的文书递给老局长,“我是来走还阳路的。”
黄山和老局长一愣,同时叫了起来,“什么?”
叫完之后他们拿起批文开始确定段鸢是不是在开玩笑,看了一会儿,两人都脸色凝重地重新审视段鸢。
“段姑娘是将军府嫡幺女,如此身份尊贵之人,为何要走还阳路?”
老局长看了段鸢一会儿之后才问道,刑部批准的文书上写清楚了段鸢的身份。
以往进入还阳路的都是走投无路之人,他想不通段鸢这么体面的人怎么会想走还阳路。
“我有非做不可的事。”段鸢目光坚定。
“姑娘可知还阳路危险重重,进去了就可能出不来了?”
“知道。”
“姑娘的家人知道姑娘要走还阳路吗?”
“知道,他们并未阻止。”
事已至此老局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段鸢的家人并未阻止,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老局长摇头轻叹,“已太久没有人走还阳路,姑娘若执意要走,那就只能等三天,我们护山局需要三天的时间准备仪式,这三天的时间姑娘还可以后悔。”
“这三天段姑娘就先在护山局住下吧,三儿,带段姑娘去客房。”
段鸢后退两步,朝着老局长郑重作揖,“劳烦局长和护山局的大家了,但不用急着去客房,局长这可有纸笔?”
“你要纸笔干嘛?”黄山问。
“写信,护山局停发月奉一事,或许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待我书信一封给家父,或许能解决护山局当前的窘迫。”
虽然段鸢已经断定是户部有人贪墨,但是没有证据也不敢直接当着老局长的面说出来。
她这封信或许揪不出有太后当靠山的罪魁祸首,起码能引起朝廷的重视,有了重视那些人就不敢明目张胆贪污。
听到这话黄山大喜过望赶紧给段鸢找来纸笔,段鸢将护山局的情况都写在信里,末了犹豫着又在结尾加了几个字。
纵死,不悔,望家人珍重。
段鸢将信折好,又从身上摸出刻着“袅”字的玉佩递给黄山,“你找个靠谱的人将信送到京都将军府,给他们看玉佩,将军府会有人接见的。
“我带来的是匹好马,可以让送信的人骑走,等我从还阳路出来再还我便好,若是出不来,那马便送你们了。”
黄山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接过玉佩和信封郑重地朝段鸢行了礼。
夜晚,段鸢在护山局楼上住下,简单收拾下便坐在窗前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出神。
不似京都夜夜笙歌,小镇的人天一黑便全都歇下了,此时小镇笼罩在黑暗中,显得阴森诡异。
忽地段鸢看到了一道黑影在街上一晃而过,她眨了眨眼睛黑影又消失了。
段鸢突然想到长岭山出现鬼影的传闻,一瞬间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伸手要去关窗突然察觉到一道晦暗的气息。
她神色一凛,从窗户翻身而出飞身上楼顶,一道黑影刚好消失在屋角处。
段鸢继续追去,她可不认为大半夜的蹲姑娘家屋顶的会是什么好人。
两人飞檐走壁追了大半条街,那道身影突然停住,段鸢也停下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姑娘为何追着在下不放?”那人在黑暗中长身玉立,背对着段鸢问道。
“你又为何大半夜趴姑娘家屋顶?”
段鸢有些后悔,她的惊雪放在屋中没带出来,这一路已经发现这个男子轻功了得,大半夜趴她屋顶说不定是采花大盗,没有武器恐怕难打。
“路过,赏夜色罢了,在下并不知道屋下住着姑娘。”
“是吗?那为何我一上来屋顶你就跑?”
“瞧姑娘说的,在下想走就走,姑娘是在下何人?还想管在下的行踪不成?”男子语气有几分调侃。
段鸢一时语塞,好像是这个道理没错。
男子身子动了动,想回身跟段鸢说话,段鸢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低沉又急促地吼了一声,“别动!”
“你刚才一直在屋顶,可有见到街上有一道黑影?”段鸢问,语气死寂一般。
“什么?”男子因为段鸢不让回头,便没有动,语气不解。
段鸢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在你身后!”
【作者题外话】:大家可以猜猜这个出现的男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