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位韩公子不是我信陵君的门客,那就请便吧。”魏无忌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态度。
韩非刚要躬身施礼离开,陈政却有点儿坐不住了。眼前这位口吃的少年,不就是荀子的学生、李斯的同学嘛!此人可是韩桓惠王的儿子,韩国的公子啊!
“等等!无忌老弟真不知这位韩公子的来历吗?”
“哦?难道吕大哥认识此人?”
“哦,不认识。此人可是当今韩王然的公子呀!不想今日在大梁遇见,也是巧得很。”
“既然吕大哥不认识此人,那又如何知道此人是韩国公子呢?”
“我周游列国之时,曾听闻韩王有一位公子,虽然年轻,但是学识渊博,只是口齿有些不灵便。我看眼前这位韩非公子气质出众、出口不凡,定是韩国的公子了。”
“哦~?那我倒要问问。这位公子,方才吕大哥所言可是真的?”
“我,我正,正是韩王,韩王之子,韩,韩非。”
“哎呀呀!还是吕大哥慧眼识珠,韩国与我魏国一衣带水,既然是韩国公子,快请上座。”
坐在苏代对面的一个门客识趣地站起身来,向韩非指了指自己的座位,请吧,不用补门票了,直接坐上贵宾席。
陈政一看,韩国公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还什么魏国和韩国一衣带水,你咋不说都被秦国打得满地找牙呢?你们这两个国家就是一对儿难兄难弟呗!
“哈哈哈哈!”魏无忌又开始了一阵战国式大笑。“今日我这信陵君府可真是高朋满座、人才荟萃啊!方才吕大哥的一番应对颇为精彩,许多高论我们都是闻所未闻。今后,凡是我信陵君的门客,谁也不许看不起商贾之人,谁再轻视商贾,今天这番场景就是后果。哈哈哈哈!让我魏无忌没想到的是,人群之中竟有一块美玉,我却没有发现,若不是吕大哥提醒,险些冷落了韩公子,无忌我向韩公子赔罪啊!来人,上酒,今晚我与吕大哥、韩公子还有诸位一醉方休!”
信陵君府上的侍者呼啦啦上来一大群,在每个门客面前摆放了一个青铜酒樽,掂着酒壶挨个满上了酒。陈政看着一阵眼花缭乱,你们战国就不缺青铜酒樽呗!我穿越回去前也想批发点儿带走,整个快递寄回去一箱子也行。
“来来来!大家共同举樽,欢迎吕大哥、韩公子,还有苏先生、李牧兄弟。干!”
一樽酒下肚,魏无忌神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陈政:“嘿嘿!吕大哥,你此番途经大梁,兄弟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小惊喜呐!”
“哦?什么惊喜?”莫非是魏国第一美女?
“大哥一看便知。”魏无忌连拍了三下手掌,把我给吕大哥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一旁屏风后一个侍者手里捧着长长的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陈政的桌案上。
只见木匣黑色的底子上流动着红色的花纹,甚是古香古色,显然是一件精美的战国漆器。包装都这么奢侈,里面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埃及法老的黄金权杖?或者是如意金箍棒?
“想当初我与吕大哥结为兄弟之时,大哥不惜重金求得鱼肠剑,赠予了无忌。当时无忌竟然没有什么宝物回赠大哥。因为这件事,我这几年来都是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呐!唯有从东海购得上好鱼皮,为鱼肠剑制作了剑鞘,平日时常拿出来观赏一番。为了给大哥寻找世间宝物,无忌动员数千门客寻遍天下,才以千金购得这件稀世珍宝。恰逢大哥路过大梁,今日便赠予大哥。”
哎呀嘛!我咋期待感爆棚了呢?啥东西?还让你魏无忌如此渲染炒作一番。待会儿打开要是一个苍蝇拍子,我看你的脸往哪搁。
陈政激动的心、颤动的手,轻轻将木匣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把宝剑。我去!又是宝剑。你还不如在魏国找个地方给我做个保健呐!我又不是战神,也不是战狼,你给我把剑让我在战国抹脖子用呐?再说,我就是穿越回去带上它,还能天天腰里挎着剑上班儿是咋地?校长不拿苍蝇拍子拍死我才怪。若论称手的兵器,我们二十一世纪流行的是AK47,或者整个RPG也行,你给我个冷兵器,对我来说就是开了个冷玩笑。
“无忌老弟,这是何物?”
“哈哈!大哥可知此剑的来历?”
“不知!难道此剑还有什么蹊跷?”
“大哥可要坐稳了,无忌可要说了。”
哎哟我个哎哟!你说就说吧,这把剑还能从木匣里飞出来,化身一个洲际巡航导弹,到邯郸把嫪毐那厮给定点清除了不成?!
“吕大哥,此剑便是二百多年前,越王允常恳求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的湛卢剑。”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湛卢剑?!”
“正是。当年欧冶子答应越王后,带着妻子朱氏和女儿莫邪、女婿干将,在湛卢山用神铁、圣水,历时三年铸就此剑。湛卢剑通体漆黑,并无剑刃,然而却能无坚不摧。欧冶子试剑之时,曾一剑劈开巨石,而此剑毫发无伤。这把剑可横扫千军,却又不带丝毫杀气,乃是一把仁者之剑。据说,湛卢剑还有一个神奇的传说。”
陈政刚要问什么传说,苏代满怀好奇地迈步走到台阶上,伸手拿出湛卢剑观赏了起来。
“好剑!果然是欧冶子所铸的湛卢剑!”苏代情不自禁拔出剑来,在台阶下缓缓挥舞起来。
你个老家伙会玩儿不,别他奶奶的玩儿着玩儿着把脑袋骨碌到地上。陈政看着苏代在下面一招一式的比划,倒是有几分贱客样子。
“来来来,咱们再饮几樽,待我与众位慢慢道来。”魏无忌举起酒樽,下面的门客纷纷直起身子向台阶上举樽致意,喝完后亮樽验酒。
哎呀你个魏无忌,把我的胃口吊起来了,又一个劲儿的喝开了。
“快说,有啥传说?”
“这湛卢剑最神奇之处便是它能自己选择主人。据传说,凡是湛卢剑看不上的人,即使得到它,它也会神秘地不知所踪。”
“那湛卢剑看得上的主人呢?”
“哈哈!若是世间有了湛卢剑愿意依附之人,此剑便会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地来到此人面前,当此人手持湛卢剑之时,此剑便会发出阵阵龙吟之声。”
陈政一听,这不是胡扯嘛!一把宝剑,就是它再神奇,不过是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罢了,它又没长嘴,又没有生命体征,还龙吟?它就是哼哼几声也是没影儿的事儿。
突然,信陵君府的大厅内莫名其妙刮起一阵风来,吹得众人衣袖飘动不止。与此同时,隐隐传出阵阵“啾啾”之音,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震动耳膜,声波越来越震荡飘忽。
啥情况?克塞号要降落了?外星人要进攻战国了?陈政和魏无忌顿时慌乱起来,台阶下的一百多个门客也是轰然而乱。
等到陈政定睛看时,我勒个去,湛卢剑啥时候从苏代手里跑到李牧那儿了?!
只见白衣李牧手持湛卢,在大厅当中上下挥舞,龙吟之声跟随着剑气所指,波荡激射而出。
那湛卢剑黑漆漆的剑身虽然看似寻常,但在李牧手中,一会儿如龙腾九天、穿梭翻滚,一会儿如龙潜入海、惊涛骇浪,剑锋所藏如潜龙勿用,剑锋所指如见龙在田,剑锋所退如惕龙无咎,剑锋所刺如跃龙在渊,剑锋所扬如飞龙在天,剑锋所收入亢龙有悔。难道?这就是从《易经》乾卦爻辞中创研的那套无影无形、变化无踪的六龙无相剑法?
李牧不愧是未来的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真是湛卢剑在手,纵是那强秦虎狼又有何惧!
手持湛卢剑的李牧真似如虎添翼一般,许久才将此剑收入剑鞘,大厅内顿时风息无声。
苏代击掌叫好道:“真是宝剑配英雄啊!”
魏无忌甚是诧异,难道这个白衣少年,竟是湛卢剑选中的主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陈政更是目瞪口呆,难道人世间真有此等奇事?
李牧将湛卢剑放回陈政的桌案上,转身回到了座位。
陈政拿起湛卢剑,剑身离鞘,轻轻挥舞了两下,却没有任何动静。唉!看来我今天只能跟韩非去马尔代替了,人家湛卢剑为李牧爆灯了。
说起来,人世间最重要的就是个缘分,然而缘分这东西又是可遇不可求、充满了偶然性。人与人就是这样,缘分到了,爱得死去活来,缘分散了,擦肩而过也行同路人。
“无忌老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否?”
“哦~?吕大哥但说无妨。”
“既然依你所言,这把湛卢剑会自己选择主人,方才那番情景你也看到了,李牧兄弟与湛卢剑的缘分颇深呐!我看,不如将此剑赠予李牧兄弟,宝剑配英雄,岂不是一桩美事?”
“吕大哥不说,无忌也猜到了。自从寻到这把湛卢剑后,拿过此剑的人也是不少,但那传说中的龙吟之声却闻所未闻。今日这位李牧兄弟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既然我已将此剑赠予吕大哥,下面如何发落,大哥拿主意便是。”
“那好!李牧兄弟,今日这湛卢剑与你真是天作之缘,我便将它转赠予你吧!”
李牧激动地无以言表,大步上前接过湛卢剑:“吕大哥将如此神物赠予小弟,今后小弟为大哥鞍前马后,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哈哈!李牧兄弟不必客气,拿去便是!若不是你方才偶然舞剑,我等这辈子恐怕也听不见龙吟之声,也见识不到湛卢的神采啊!”陈政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儿隐隐作痛。这个吕不韦咋这么任性呢,鱼肠剑,湛卢剑,消失于历史中的上古神剑送出去两把,可自己来到战国至今只是得了个和氏璧。
继续喝酒!魏无忌见湛卢剑已经花落李牧、剑得其主,心中也是甚感欣慰。李牧高兴,吕大哥就高兴,那么我魏无忌有啥不高兴的,皆大欢喜嘛!来来来,不醉不归!
信陵君府的大厅内一时人群熙攘,那一百多个门客看着魏无忌的面子,频频走过来向陈政敬酒,赞誉之辞不绝于耳。
“哎呀,今日我等听了吕公子的一番演说,真是白活了几十年呐!”
“可不是嘛!吕公子出口成章、引经据典,很多古书上的古人云,我等读了几十年书,也是不知出处啊!”
“原以为吕公子只是个经商之人,今日才知道先生满腹经纶,有经天纬地之才呀!”
“先生一番道家为体、儒家为用、兼容并蓄、博采众长的杂家之说,真是振聋发聩,使我等茅塞顿开啊!”
“先生思想如此深邃广阔,何不弃商从政,将来拜相定国、著书立说,留英名于万世呢?”
陈政被排着队恭维自己的门客们喝得晕头转向,哎呀?这战国的酒对自己来说不是千樽不醉吗?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就飘了呢?咋看着眼前的人都成了双影儿了呢?
“好好好!我就听诸位的,将来也弄个丞相当当,也他奶奶的著书立说,书名就叫那个,那个《吕氏春秋》,怎么样?好不好?”
《吕氏春秋》?众门客一听,纷纷竖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吕公子既然把书名都想好了,将来我等一定拜读公子的杂家大作!来,大伙儿一起,预祝公子大作早日出炉。”
苏代此时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坐在那里,心想,你们都高兴了,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人生三大幸事你们都遇着一个了。你吕不韦他乡遇无忌,李牧也是他乡得神剑,我呢?连个过来照个面儿、喝个酒的人也没有。我就只配清泉濯足、花间晒裤、背山起楼、焚琴煮鹤、临窗骂雨这般煞风景吗?顶你们个肺的!
“吕老弟,我看咱今日就别喝了,莫要耽误了韩国之行。不如早早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启程,前往新郑面见韩王商讨军国大事。”
陈政正在仙气儿飘飘,听苏代一说,也是酒醒了几分。虽然韩国割不割地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是自己的老家赵国已经决心赖账了。如今自己已经名声在外,如果连韩国都摆不平,还怎么在战国放纵不羁?将来怎么在秦国呼风唤雨?
“吕,吕大哥,你明,明日要,要去韩国?我,我韩非愿,愿随大哥,一,一起面,面见父王。如,如何?”
哎呀!有韩非陪着,这不是正在犯困天上掉下个枕头嘛!得!咱们师徒四人加上白龙马这就凑齐了,明日一早,韩国滴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