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房内,梅老板身着西装,外罩大衣,脚穿皮鞋,一缕头发耷拉在额头,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壮志未酬,马上就要被枭首,感到无比悲哀。
假如死在日本人刀下,梅老板以为还气得过一些,死在老百姓刀下,他死不瞑目。
梅老板是红色商人,是早期地下党员,直属最高层领导,上级与他只是单线联系。他长期奋战在秘密战线,利用商人身份,为地下党筹钱筹物资,保护并营救重要人物,他的真实身份就连掌上明珠梅莹都不清楚。
这一带沦陷后,梅老板躲藏在澄西一个商人家中,这个商人是澄西地下党交通站成员,梅老板通过他与在上海的上级取得了联系。上级前几天发来通知,要求他前往武进县城,协助刘老板恢复纱厂生产。梅老板和刘老板合营的纱厂有好几家,有两家已经被日军炸毁。梅老板擅长的是贸易,管理工厂没有经验,此行不仅面临着生命危险,而且开展工作也必然困难重重。但上级有命令,他必须执行。
梅老板知道县城之行危机重重,却没有预料到,刚现身就被大刀会当成汉奸抓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午时三刻就要被枭首示众,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梅老板都不泄露身份。
有一点还是值得肯定的,大刀会并没有对他施刑,使他保持了最后的尊严。但死后,他的头会被悬挂起来示众。
人死后就一了百了了,梅老板并不畏惧死亡,他大义凛然。
就在这时有开门声。
梅老板抬起头看门,迅速把耷拉在额头的那缕头发捋好,神情瞬间肃穆起来,他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丧气模样,他想从容赴死。
门“吱呀”被推开,大刀会总坛主钱老大进来后站在门口,伸手做延请姿势。
一位气宇轩昂光着膀子,下身只有几片破布遮体青年人出现。
青年人径直走到梅老板面前挥手,钱老大退出去关上门。
梅老板慢慢站起来,上下打量青年人,心头飘浮无数问号。这么寒冷的天,青年人以这种模样出现,并没有冷得嘴唇发紫,更没有浑身发抖。左手戴的红宝石戒指是无价之宝!手表可是瑞士货,名贵得很。青年人是谁?哪来这么好的货?难道青年人也是被抓的?青年人假如是被抓的,钱老大就不会做出延请姿势。
这个青年人当然是雷霄。
雷霄也上下打量梅老板,只是因为梅老板是梅莹的父亲,雷霄想看看清楚,从梅老板身上,能不能看到梅莹的影子。
很象!
没有救错人!
梅老板的穿着放在现代都不过时,白衬衫,马夹,西装,领带,灰呢布大衣,深色长裤,黑皮鞋。
头发梳得很顺,是大背头。
面容端庄,眼睛非常有神采。
雷霄笑说:“梅老板,您受惊了。”
梅老板的心猛一动,他怎么这么说话?难道是自己人?
雷霄的话让梅老板感到很是突兀,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在这种地方会遇到自己人。
梅老板试探着小声问:“你是?”
雷霄说:“我是地下党领导的救国忠义游击队教官,奉命前来营救您。”
梅老板不相信雷霄所说,假装苦笑说:“你纵有三头六臂,也出不了庙门啊!”
雷霄笑说:“大刀会总坛主钱老大将会派人护送您过铁路,前往救国忠义游击队驻地与您的女儿会面。”
梅老板的眼睛突然睁得好大,显然雷霄所说让梅老板大出意外,赶紧小声问:“我女儿?你知道我女儿叫什么名字?”
雷霄感觉很好笑,梅老板,我假如不告诉你,你怎么都不会知道,你女儿就是我所说的救国忠义游击队队长哦,你更不可能知道你女儿爱上了我,我们之间还深情接过吻。
雷霄虽然感觉好笑,但不会笑。
雷霄不想寻梅老板的开心,决定以最快速度把情况跟他说清楚。
雷霄说:“您女儿叫梅莹,是救国忠义游击队队长,上级派我来营救您,现在您安全了。您跟我出去吃午饭,吃饱饭后,我们就动身。”
就在雷霄和梅老板说话之际,门又推开,钱老大抱着一叠崭新灰布衣服进来递雷霄,眉开眼笑说:“您的衣服是被我打烂的,我把我的衣服送两件给您穿。”
雷霄接过衣服,笑说:“吃饭时,把我的几把竹刀找来,我得防身的啊!”
钱老大笑说:“要竹刀干什么?您想防身,我送您把精钢打造的大刀好了。”
雷霄摆手说:“用不着那么张扬的武器,几把竹刀就够了。”
雷霄把衣服放床上,钱老大关门出去。
雷霄冲梅老板笑说:“不好意思啊!我得换穿衣服了。”
雷霄背对着梅老板,脱下裤子。
先穿内衣内裤,再穿外衣外裤,系皮带。
衣服穿好后,雷霄自然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更加精神了。他冲梅老板笑说:“请吧!您老的肚子一定饿了。”
饭桌摆在三义庙大殿。
雷霄和梅老板钱老大来到大殿时,花队长迎向钱老大,说他要走了。
钱老大哪肯让花队长离开?非要花队长吃了午饭再走。
钱老大可不敢得罪花队长啊!
花队长看一眼雷霄和梅老板,对钱老大沉着脸说:“你们既然把汉奸当座上宾,我就不留下吃午饭了。我马上到澄西某村去,据说周队长也搞了支游击队,还有某地何队长也搞了游击队,我想把他们全都收编了,以壮大我的游击队。你们大刀会假如敢当汉奸,我会率领队伍过来把你们剿灭了。希望大刀会能好自为之。”
花队长的警告极为严厉,钱老大想辩解,但不知从哪说起。
花队长有枪,而且他的队伍显而易见会快速壮大,到时真打过来大刀会怎么办?
钱老大尴尬笑说:“花队长,请您放心,全天下人都当了汉奸,我钱某都不会,我会领导好大刀会保境安民,假如有东洋鬼子前来,我们会坚决把东洋鬼子消灭了。”
花队长抱拳,大声说:“告辞!”
钱老大说:“我送你。”
花队长摆手,说:“不必了。”
花队长大步离开。
钱老大追上去,尴尬陪着笑送花队长。
雷霄坐上座,钱老大、匡老二、张秀才和梅老板围桌而坐。
桌上菜肴非常丰盛,喝的是米酒。
雷霄在现代没有喝过酒。
大刀会两位总坛主请喝酒,雷霄不想喝,但为了照顾他们的面子,勉强喝了半碗。
雷霄拒绝多喝酒的理由很充分,需要赶远路,喝酒容易误事。
两位总坛主说,掌门将来不管什么时候到澄西来,一定都要多住几天,大家在一起好好喝几顿酒。
雷霄笑说:“到澄西来的机会一定非常多,只要没有重任在肩就一定尽兴喝酒。”
钱老大说:“我会通知大刀会各分坛,命令他们见到您,不仅必须对您恭敬,还得听从您的号令。”
雷霄笑说:“听从我的号令就不必了,假如路过各分坛,能混顿酒喝就感激不尽了。”
匡老二敬雷霄酒说:“我有眼不识泰山,向您赔罪。”
雷霄笑说:“总坛主,言重了。被你们打一顿,对我而言,相当于被挠痒痒,只怕总坛主会受伤。俗话说,不打不成交,你假如看得起我,我们就算朋友了。”
匡老二把碗中酒一口喝干,大笑说:“能与清门掌门结交为友,是我祖上积德,太感谢了。”
下午一点,钱老大和匡老二安排大刀会“刀队”刘队长亲率20名精装骨干和某村大刀会分坛坛主张秀才一起护送雷霄和梅老板离开三义庙。
到达铁路时,正有一列火车鸣着汽笛从东火车站方向向县城方向开着。
雷霄等埋伏在离铁路五十多米处的芦苇丛中。
雷霄产生爬火车,抢物资念头,让日军当游击队或者老百姓们的运输大队长。
雷霄的脑海中浮现《铁道游击队》电影中的游击队员们爬火车画面。
雷霄与刘队长、张秀才握手道别。
翻过铁路,很快就能到达渡口,雷霄以为大刀会的人不必再送了。再说了,上级所在地是绝密,雷霄不想让大刀会的人知道。
火车开过去后,雷霄便和梅老板一起向铁路上爬,张秀才和刘静之站在原地目送。
雷霄和梅老板翻过铁路后,张秀才和刘队长这才率领刀队成员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