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以为勇武候说得甚是!庆余帝怎可能还有血脉遗留于世呢?必然是有人假冒身份,其罪当诛!”
“皇上,臣愿领精兵两万,前往剿灭逆贼!”
“皇上!”
“……”
一个个文臣武将争先恐后地站出列来,谁都表现得义愤填膺。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谁谁谁都是在演戏,演给上边的那位看。这样的把戏,和小儿科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在朝中混迹,若是连耍这点小儿科的把戏和脸皮都没有,那连进这张殿门的资格都争取不到。
即便争取到,也只能担任那些清流官职。
梁翰民沉默看着下边这些大臣们表演。
“好了。”
过半晌,他开口说道:“你们的忠心,朕都知晓了。”
王宰、苏宰等这些老狐狸没有下场表态,让他觉得有些乏味。
刚刚还唯恐落后的大臣们瞬间安静下来。
演戏嘛,演过头就没必要了。
梁翰民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慢悠悠又道:“可朕听说那吕梁是当年徐景年狸猫换太子救走,吕方乃是宫女遗腹子,若这是真的呢?”
不少大臣为之哑然。
谁也没料到梁翰民会说出这么句话来。
难道皇上是要在这朝堂上承认吕梁和吕方的皇子身份不成?
为什么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有时候,真相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更愿意相信哪个结果。
如今朝廷掌握着大局,只要朝廷不承认吕梁和吕方的身份,那他们,就只能被死死钉在“伪冒”的尴尬角色上。
也就只能是逆贼,是余孽。
众臣都看着梁翰民,等待他的下文。有的人也不知道是演戏还是真惊讶,眼睛已然稍微鼓瞪出来。
“朕已经让人查过了。”
梁翰民并没有卖关子,语出惊人,“吕梁和吕方,的确是庆余帝皇子。吕梁乃是当年九皇子,确定无误。”
“皇上!”
“皇……”
他话音刚刚落下,有大臣忍不住站出身来。
“皇上,切不可轻信此结论啊!这会动摇国本啊!”
他们也许是真正在为大渝考虑的。
不管吕梁、吕方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他们都认为梁翰民不能承认两人的身份。因为,那会让民心动摇。
不!
当年庆余帝在民间、朝中都名声不错,就连军心、臣心,都会动摇的。
哪怕这些年来,皇帝没少做抹黑庆余帝的事情。
这出列的几个人,都以为梁翰民是一时间犯了糊涂。
“朕说了,证据确凿。”
但梁翰民却是摆摆手,让这些人退了回去。
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和任何大臣商量,但此刻有一锤定音并且要一条道走到黑的架势,“庆余帝当年为奸佞所蒙蔽,劳民伤财,至百姓于涂炭。朕为清君侧,不得已率军入京都,没想,竟是导致京都陷入大乱,皇宫遭受屠戮。每每想及此事,朕便是彻夜难眠,痛彻心扉,如今,朕总算知道庆余帝尚有血脉存留于世,难道朕还不弥补他们吗?”
“若如此做,朕……良心不安!”
下面的大臣都傻了。
哪怕是王宰、苏宰这些老狐狸级别的存在,眼中也是闪过疑惑之色。
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上边这位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架势,难道还要把皇位还回去不成?这样良心就安了?
不可能。
当年皇宫内的人到底是死在谁都屠刀之下,别说是这宫殿里的人了,就算是民间,谁不是心知肚明啊。
“皇上……”
保旧派的苏宰到底还是微微向前走了一步。
他对着梁翰民躬身,声音如古井无波,“当年之事,乃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老臣窃以为,皇上不可能将过错全部归咎于自己身上,更不可因此而轻信谣言啊。庆余帝两位皇子之事,还是安排朝中能臣干吏再去调查核实,然后再下定论。若他们身份是真,到时候皇上再弥补他们,也同样来得及啊。”
“臣请往荆南!”
苏实的话音刚刚落下,又一大臣冒出头来。
是礼部的侍郎崔世。
礼部归于尚书省之下,崔世更是苏实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么做,无疑是想将这个差事抢到手里。
无关功劳,只为他们这个派系的利益。
保旧派啊。
他们是全盘否定庆余帝的那些政策的,和新法派也是势不两立。
而现在梁翰民对吕梁、吕方的态度,俨然让他们觉得皇帝是不是在有意亲近维新派。
因为,维新派对庆余帝始终念有旧情。若皇帝善待吕梁、吕方,那维新派,也必然会念及这份情。
到时候就是君臣相亲。
再往后,谁能肯定皇帝就不会联合维新派“推新”?
这些年来,梁翰民也没少有过这样的举措。只是大部分政策都被他们给顶回去了而已。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是不能给梁翰民这个收服维新派甚至前朝派人心的机会的。
自然,吕梁、吕方的皇子身份也就不能是真的。
而真假的结论,可不就是由去调查的人说了算?
事关前朝皇子,这事礼部插手,说得过去。
梁翰民眯了眯眼,却重复道:“朕已说过了,证据确凿。”
只是声音比之前要冷漠了许多。
估摸着,苏实和崔世的算盘,他也是门儿清。
继而,梁翰民不给苏实和崔世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又道:“朕现在只想让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弥补他们啊。”
众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苏实和崔世默默退回了队列去,皱眉不语。
在没有弄清楚皇帝的真正意图之前,他们显然不便再随便说话了。
没有人再出列发言。
这事没法发言。
真要弥补,那皇位都本该是人家的。可这把椅子,能让出去么?
那赐爵、封官?
似乎又说不过去。
人家也肯定不会要。
谁都在腹诽,可不会有谁傻乎乎把这些话给说出来。
过去好几分钟,还是没人说话,众臣都是愣愣看着高高坐在上边的梁翰民。
“也罢,在这之前,还是先商量商量该如何让两位皇子不再受那些奸人蒙蔽,作乱成都郡吧。”
梁翰民见状,出声提点了句。
众臣心里微凛。
敢情皇帝说了这么老半天,是要招安成都郡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