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哥,你之相貌可谓甚为奇特,实乃小生所仅见。”朱厚照嘴角扯了扯。
祝枝山嘿嘿一笑,满脸自嘲的模样:“小哥,老夫之相貌那有甚么奇特可言,实为丑陋之极。”
话音刚落,他还伸出双手来,半举于面前,朝着朱厚照扬了扬:“老夫除了相貌丑陋之外,还天生残手。”
只见他的右手分明枝生了根手指,竟是六指之状。
何文鼎、刘瑾、陈大、赵五和钱六等人均满脸惊讶,目光更一缩,而牟斌没多少动容。
而离祝枝山最近的朱厚照见得更是一脸平静,仿似早已知晓一般。
“祝老哥,你实乃奇貌,岂能以‘丑陋’二字形容?”朱厚照摇了摇头,须臾再问,“右手之枝指,可有妨碍之处?”
祝枝山苦笑一声:“这多生之枝指,除丑陋外,倒也不碍事。”
“既是如此,祝老哥你又何须在意?”朱厚照嘿了声,略一顿,再道,“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祝枝山勉强点了点头。
“祝老哥,你可知小生略通相面之术?”朱厚照突然又道。
祝枝山听得一愣,暗道,你略通相面之术与老夫又有何干?
何文鼎、刘瑾、牟斌、陈大、赵五和钱六等人亦愕然不已,似乎没曾料到朱厚照竟然会这般说,自家少爷何时略通相面之术了?
朱厚照嘴角扯了扯,目光注视着祝枝山:“今日偶见祝老哥之奇特相貌,小生突然心生印证所学相面术之念头。”
祝枝山听得更是愕然,片刻之后,才问道:“小哥如何印证?”
“小生欲据祝老哥之面相断事,看能一一对上否。”朱厚照嘴角带笑。
祝枝山脸上阴晴不定,他自然不想成为“试验品”,但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推却。
朱厚照又轻笑了声:“祝老哥,以面相断事,能知往昔与将来。”
见祝枝山嘴唇仅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他笑意不减:“祝老哥,莫非你以为小生在虚言?”
祝枝山听得应不是,不应又不是,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朱厚照再道:“面者,列百部之灵居,通五腑之神路,推三才之成象,定一身之得失也。”
随着他话音一落,祝枝山似下定了主意,轻叹一声:“小哥,你真通晓相面之术?”
“算不上通晓,只曾略习过一二。”朱厚照笑道。
何文鼎、刘瑾、牟斌、陈大、赵五和钱六互望了一眼,似乎不明白朱厚照为何突然要为人相面,而且还是一个陌生之人。
祝枝山苦笑道:“既然小哥有兴致,那就有劳为老夫相一相。”
朱厚照听得“嗯”了声,目光注视了他好一会,突然轻叹了声:“祝老哥竟然是此相?”
祝枝山有些茫然:“小哥,老夫为何相?是好是坏?”
“祝老哥,你实乃孤露之相。”朱厚照故作沉吟。
“孤露之相?何解?”
“祝老哥,请先恕小生无礼。”朱厚照朝他拱了拱手。
“小哥,但说无妨。”祝枝山应道。
“若面相不虚,令尊令堂均早已驾鹤西去。”朱厚照迟疑了片刻,才道。
祝枝山听得身躯一震,脸上突现哀伤之意。
他年幼时,母亲便已病逝,而父亲离逝也将近二十载。
何文鼎、刘瑾和牟斌等人,一直默默注视着祝枝山动静。
此刻见得他脸上哀伤之意,自知朱厚照所言非虚,心中对朱厚照的相面之术更为好奇。
“祝老哥,若有冒犯还请原谅则个,不知小生适才之言如何?”朱厚照问道。
祝枝山下意识地点了点,长叹一声:“小哥之相面术如此精湛,实让老夫大开眼界。”
顿了顿,他又问道:“除此,还有何解?”
“既为孤,祝老哥如今应无兄亦无弟……”朱厚照又道。
祝枝山嘴角扯了扯:“小哥,再度言中。”
“祝老哥似人丁也不旺,就面相而言,如今仅得一子一女而已。”
在祝枝山苦笑的同时,站于他身旁不远处的祝海和祝溪对望了一眼,似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之意。
“祝老哥,最紧要的是,这孤露之相对你仕途大有影响。”朱厚照再道。
“什么?”祝枝山一愣,随即轻嚷了声。
“祝老哥的仕途可谓坎坷之极……”
祝枝山听得满脸急色:“此话怎讲?”
朱厚照盯着他面容了好一会,才道:“就面相之象所示,祝老哥乃历经数番秋闱,方得中举人。”
祝枝山蓦然站了起来。
“小生说错了?”朱厚照故作懊悔,“唉,是小生学艺不精,还不到家。祝老哥有怪莫怪。”
“你没错。老夫历五科才于乡试中举。”祝枝山皱起了眉头,应道。
何文鼎、刘瑾、牟斌等人错愕,少爷又道中了?
祝枝山双目盯着朱厚照,满脸泛起怀疑之意:“小哥,你到底是谁?”
“祝老哥,小生仅为一过路人而已。”朱厚照迎着他的目光,一脸坦然地应道。
祝枝山摇了摇头:“若你为过路人,怎会对老夫往昔这般清楚?”
朱厚照面上依然波澜不惊:“祝老哥,小生所言均为面相之象所揭。”
祝枝山仍是满脸疑惑。
朱厚照再道:“祝老哥,你我素昧平生,今日才偶见,对否?”
祝枝山略一沉吟,终是点了点头。
“况且,祝老哥你不过一举人而已,又有何值得算计的?”朱厚照“嘿”了声。
祝枝山再惊:“你怎知?”
“亦为面相之象所示……”朱厚照淡然地回应。
在祝枝山难以置信的表情之中,朱厚照又道:“据面相所示,祝老哥于春闱落第应不止一回。”
祝枝山听得轻叹了声,一副落寞无助的模样,未几似被抽去了力气般,软软地坐了下来。
见到他如此的举动,何文鼎等人那还会不明白,自家少爷再道中,这少爷何时有相面天资的?
稍顷,祝枝山颇费力地扶着八仙桌,一脸期待地望着朱厚照:“小哥,你适才曾说,以面相断事,能知往昔与将来,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生刚才所言,不都应验了么?”朱厚照笑了笑。
“小哥刚才所言为往昔,那将来之事呢?”祝枝山沉吟片刻,问道。
“按理自可以。”
祝枝山听得面上一喜:“那小哥可否告知,老夫何时方能金榜题名?”
那知朱厚照却摇了摇头:“祝老哥,非小生不愿,实乃所学未精,如今还相不出将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