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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举步维艰

    “王卿家,起来吧。”朱厚照波澜不惊。

    再次谢恩后,王璟这才缓缓站了起来。

    “王卿家,好久不见。”朱厚照又道。

    “微臣上回觐见殿下,乃去岁殿下千秋节之时。”王璟微躬着身躯。

    朱厚照笑:“倏忽已一年矣。”

    “若微臣没记错,数日前乃殿下千秋节。”王璟恭敬地道。

    朱厚照点了点头,笑意不减:“王卿家记性甚佳。”

    王璟却暗暗在思索,殿下千秋之时竟已至南直隶?随即想起朱厚照岁数,他心中更惊,为何皇上竟放心殿下离京南下?

    虽然他心中如此想,却不敢出言问为何,未几,躬身又道:“微臣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于扬州得以觐见殿下。”

    “王卿家,孤此番至扬州,你乃因由之一。”朱厚照嘴角带笑。

    王璟愕然:“因微臣?”

    “可知孤因何事?”朱厚照笑。

    “微臣不知……”

    朱厚照指了指站于旁边的牟斌:“牟指挥使适才所问,便是孤之嘱托。”

    王璟恍然,原来牟斌是受这殿下所指使。

    朱厚照轻笑一声:“没想到王卿家竟然守口如瓶……”

    王璟微躬了躬身,似不知如何回应。

    “王卿家,今岁开春你擢升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清理两淮盐政之时,可还记得皇上之敕令?”朱厚照又道。

    王璟恭敬地应道:“臣谨记于心,不敢有丝毫忘却。”

    朱厚照瞥了他一眼:“既然你谨记于心,那便好。孤带来皇上口谕。”

    在王璟的愕然之中,朱厚照已轻喝一声:“王璟听旨。”

    “臣王璟恭迎圣意。”王璟自然只能跪伏在地上。

    朱厚照轻咳一声:“王璟,今岁开春,朕擢尔为右佥都御史清理两淮盐政,至今已过数月矣,到底成绩何如?尔须速速道来,切莫有丝毫隐瞒。”

    跪伏在地的王璟略为迟疑,已叩了叩头:“臣遵旨……”

    朱厚照朝他扬了扬手:“口谕已毕。王卿家先起来吧。”

    在王璟缓缓站起之时,朱厚照又道:“如今,你可一一道来。”

    “殿下,整饬两淮盐政,可谓举步维艰。”

    朱厚照“哦”了声。

    “一时之间,微臣却不知从何言起。”王璟轻叹一声。

    朱厚照嘴角一撇:“孤来问,你来答。”

    “微臣谨遵殿下之令……”王璟微躬着身。

    “孤先来问你,如今各盐场的小灶贫难,得到妥善解决否?”

    王璟听得脸露为难之色。

    略等了片刻,朱厚照嘴角一扯:“孤替你说了,并没有,是吧?”

    “微臣惶恐……”

    “一句惶恐,便可以解决?”朱厚照轻哼一声。

    王璟低着头,不敢回应。

    “你莫以为孤空口无凭,冤枉于你?”

    “微臣不敢。”

    “刚至淮安府,孤已遇见数名逃难的灶丁。”

    王璟满脸愧色,也不等朱厚照喝令,又跪了下去:“臣有愧。”

    朱厚照没有阻止他,继续道:“那孤再问你,盐徒兴贩私盐,可曾惩处过?”

    王璟跪着不敢动。

    “没有惩处,对吧?”朱厚照竟然笑了笑。

    王璟跪伏着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那么,假托名目夹带私贩的公差,可曾擒拿惩治否?”朱厚照沉声道。

    王璟仍跪伏着,口中道:“臣万死……”

    朱厚照沉声道:“凡此种种弊端,敕令均道得清清楚楚,为何毫无寸进?”

    “臣万死……”王璟又道。

    朱厚照笑了起来:“若能整饬盐政,孤倒想立马赐你一死……”

    王璟身躯一震,不敢出言回应。

    未及片刻,朱厚照已轻叹了声:“先留你这勉强可用之躯,以观后效吧。”

    王璟暗吁一口气:“微臣谨遵殿下之令,微臣定尽全力。”

    朱厚照不置可否,又问道:“那杜似蒲,你颇为熟络?”

    王璟愕然:“殿下,他乃微臣的多年好友,常有往来。”

    朱厚照口中所说的杜似蒲,即是不久前和王璟推杯倒盏的那位杜老爷。

    听到王璟的回应,朱厚照只“哦”了声,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这反让王璟心生怪异之感,殿下就这般问一问而已?

    过得一会,朱厚照道:“王卿家,起来吧。”

    跪得膝盖已有些疼的王璟,连忙谢恩,双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

    “可知孤为何南下?”朱厚照又道。

    王璟摇头:“微臣不敢猜。”其实他心知肚明。

    “皆因两淮盐政整饬迟迟无果,边地军需已不济。”

    王璟又请罪,心中暗道,为何皇上竟会让殿下前来区处?

    望着王璟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朱厚照笑道:“王卿家,莫非以为孤乃虚言?”

    “微臣不敢。”王璟躬身。

    朱厚照已朝何文鼎招了招手:“取圣旨来。”

    何文鼎似早已准备,未及片刻,双手持着一黄绸卷轴而至。

    在王璟惊愕之时,朱厚照再道:“小鼎,打开圣旨给王卿家览阅。”

    何文鼎应了声诺,随即朝着王璟轻喝:“王璟,跪下迎旨……”

    王璟又跪了下去。

    何文鼎并没有宣读圣旨,只展开让王璟一览。

    这道圣旨果真如朱厚照所言,因王璟整饬两淮盐政久无成效,支边大受影响,这才让朱厚照南下全权区处,还令王璟听凭朱厚照差遣,诸如此类。

    在圣旨的最左侧,加盖着鲜红夺目的“皇帝之宝”印章,作不了假。

    览阅完毕,王璟再次跪伏在地,口中连称有罪。

    “起来吧……”

    又起又跪,王璟已经麻木。

    “王卿家,明日便要起行了。”

    “殿下,去往何处?”王璟不明白。

    “奔赴盐场……”

    王璟愕然。

    朱厚照轻皱了皱眉头:“难道王卿家没到过盐场?”

    王璟尴尬一笑。

    “若不至盐场,谈何整饬?小灶为何贫难,如何得知?又如何区处?”朱厚照轻叹一声,“孤暂不究你过往,自此用心效力。”

    王璟满脸愧色,躬身应诺。

    不一会,朱厚照将牟斌唤到跟前,再对王璟道:“明早,你与牟指挥使同至两淮都转运盐使司。”

    牟斌听得脸带笑意,王璟虽然心有疑惑,仍应了声诺。

    “至于何事,牟指挥使自会告知你。到时应如何区处,你听他之言即可。”

    王璟那敢不从。

    朱厚照又对刘瑾道:“小瑾,于悦安客舍为王大人安排一间厢房,让他随时听候差遣。”

    在刘瑾应诺的同时,王璟却道:“殿下,微臣的两名随从仍在别处。”

    “孤知道,你拜访那杜似蒲之前,已令他们于福至客舍等候。”

    王璟一愕,殿下竟然知自己的行踪?但瞥见牟斌在旁,他心中顿时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