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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在与陆家、顾家、沈家、叶家几家商定好的第二天,五十余名的缺额的弓兵就已被招募满员。陈梦熊任命罗大广担任治安队的主管,开始在辖区内巡逻、设卡收取过往行商厘金。自己则教导家丁行军、跑步、跳跃、游泳、负重及操持各种兵器,无论在攻击、防御、远战、近战中都要求熟稔,得心应手,让家丁们知道组成各种阵式,按照鼓声、笛声、鸣镝声进退有序。

    而鉴于陈梦熊踩着高新之脑袋上任的赫赫凶名,盐枭们也暂时偃旗息鼓,避其风头,绕道而行,一时行动队反而闲暇不少。陈梦熊自然明白眼下的景象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故枕戈待旦。除了让莫思聪派出哨探盯紧扬州的盐枭动向,四处打探收集南直隶的绿林、盗贼等消息外。也和当地巨室等互通消息,联防。更是加紧操练家丁,让他们明白军队铁的纪律原则,就是优秀的战士必须畏惧自己的上官远甚于所面对的敌人,个人不能只靠暴虎冯河的匹夫之勇,而不讲究战斗技术和用兵法则。自己也以身作则,亲自带领他们日夜操练,任何人不能以年龄或已熟练作为借口逃避,哪怕天气恶劣也不能中断训练,且训练中所用特质兵器比实战兵器重一倍。

    这日,陈梦熊又在训练场鼓励家丁们训练,刚刚亲自下场和他们中的佼佼者较量了一番,正对武技和体能的胜利者进行奖赏。一弓兵前来禀告:“巡检,有一自称江浩的监生前来拜访您,说是与你同在南雍读书。”

    陈梦熊略一思忖道:“来者是客,汝带他到花厅,我稍后就到。”于是继续对胜利者奖赏,又回到内堂洗漱更衣后,来到了花厅。见一面白俊俏,衣着华贵的年轻士子正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听到陈梦熊脚步声,忙站起行礼道:“想必这就是陈兄,在下江浩,素闻您的大名,今日特来拜访。”

    陈梦熊回礼道:“大家同在雍中读书,那便是同学。汝来,我自当以礼相待。”两人分别坐下后,陈梦熊单刀直入道:“江兄,陈某是将门子弟,不喜欢弯弯绕绕,汝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要陈某帮忙,能帮的,陈某义不容辞,不能帮的说破了天也不行。”

    江浩没料到陈梦熊如此坦率,尴尬的说道:“既然陈兄如此说,小弟也就如实说,前段时日听说您带兵剿灭了一伙盗贼,其中有一人叫沈伐,不知陈兄可知此人?”

    陈梦熊冷笑道:“汝说的此人,我倒也知道,此人贩卖私盐,持械抗捕,已被我当场格杀。江兄如要此人,只有去找阎罗王那里要了。”

    江浩倒吸一口冷气道:“那不知沈伐的尸体现在何处?”

    陈梦熊道:“时值秋日,阴阳失位,寒暑错时,易生瘟疫。故我已命人将贼人的尸体俱已烧成灰烬,于旷野处挫骨扬灰矣。”

    江浩闻言大惊失色道:“怎会如此?何至于此?”

    又听陈梦熊道:“不知江朋友与这沈伐是什么关系?”

    江浩闷声道:“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受其亲人委托,将其接回安葬。”

    陈梦熊道:“尸身虽已不在,但头颅在,汝可想要吗?”

    江浩忙道:“要、要、当然要。”

    陈梦熊道:“头颅我可还给汝,但是不是白给,汝能出多少银子赎回这头颅。”

    江浩失声道:“还要出钱?”

    陈梦熊冷笑道:“这人罪大恶极,按律是要曝尸于乱坟岗上,不得掩埋。我让汝出钱取回脑袋,已是网开一面,汝还想怎样?要还是不要?”

    江浩咬牙道:“不知陈巡检出价几何?”

    陈梦熊道:“万物皆有定价,不知这沈伐在汝心目中价值几何?”

    江浩沉吟片刻,从身上摸出两锭银子放在及上道:“这是我身上所有银子,大概有一百两,不知够不够?”

    陈梦熊爽快道:“够。江朋友为朋友尽力,就是这份心意也就够了。”说完,吩咐阿忠将沈伐的头颅送过来。

    少顷,阿忠手捧一大红油漆木盒过来,将木盒放到茶几上。陈梦熊指着木盒道:“沈伐的头颅在此,汝可打开验看。”

    江浩道:“不用了,我信得过陈巡检。”话毕,已是起身提着盒子向厅外走去,待至门口时,江浩转身道:“沈江让我给您带句话,君之厚赐,来日必有所报。”

    陈梦熊道:“听说扬州富庶甲天下、我自会骑鹤上扬州,见见他的。”

    江浩道:“如此,我们后会有期。”言罢,扬长而去。

    陈梦熊望着其背影,亦深思不语。回头对着阿忠道:“莫叔,回来让他到我公房来。”阿忠忙连声答应。

    直到月上柳梢头,莫思聪才踏着月色来到陈梦熊前。不及施礼道:“小主人,得到线报,之前绑架、勒索多位盐商的贼子赵天霸已潜至上新镇的,住在镇上的鸡毛店。”

    陈梦熊闻言,惊讶道:“鸡毛店环境恶劣,拥挤不堪,空气污浊,卫生条件极差,这赵天霸也能住的下。”说完,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盖鸡毛店一般不大,陈设相当简陋:莫得床、莫得椅子、莫得桌子、无棉絮和铺盖,只有一地鸡毛。住客来到店内,交给店主几文钱,店主就撮一簸箕鸡毛给他。住客睡觉时把鸡毛铺在地上,蜷缩在上面睡觉。也有的苦中作乐的操作,比方说先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鸡毛,住店的穷人交了钱,便脱光衣服,一头扎进鸡毛堆堆里面,在鸡毛的掩埋中酣睡。还有讲究一些的,地上铺一层鸡毛,上面吊一个四方的大鸡毛盖子。等住店的穷人“满员”了,脱光衣服一个挨一个地躺下后,大鸡毛盖子就慢慢放下来,跟地上的鸡毛合拢,那些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鸡毛里的穷汉们,便可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还美其名曰“鸡毛小店赛天堂,铺天盖地也平常。”

    莫思聪道:“这鸡毛小店虽然差的没底底,但住客情况复杂,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轿夫、戏子、苦力、甚至乞丐也可住进店。赵天霸悄悄混在里面,自能躲人耳目。要不是这厮把扬州盐商纪墨文的小女儿给奸杀了,这次他潜至我江东桥巡检司辖地,我等也不知道。”

    陈梦熊道:“所以千万不要得罪有钱人,因为他们有钱、有时间、有精力一直盯着你,一有机会咬你一口,入骨三分。”

    莫思聪道:“现在我们的探子和纪家的探子已跟着他住进了鸡毛店,盯死了他。我走时,纪家的探子告诉我他们的大公子纪宜生已从扬州赶了过来,誓要手刃仇人。”

    陈梦熊道:“这次抓捕赵天霸尽量活捉,如其拒捕反抗,格杀之。这也是这贼子命数如此,哪里不去,偏闯到我手里。”

    又对莫思聪道:未免夜长梦多。汝明日亲自带人抓捕,我在后押阵。听说这上新镇市廛辐凑,商贾萃止,竹木油麻,蔽江而下,堪称沿江重镇。趁此机会,我也前去巡检一番,认识一下我治下最繁华的小镇。”

    莫思聪道:“小主人早该出去走动走动,熟悉治下,伙计们也是翘首以待。”话毕,两人各自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