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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乔致远暗思:“高新之这颗棋子已被摘掉,金陵城郊区我已失去了掌控。万幸当初未雨绸缪,还有暗子可用。”思及此处,于是提笔写了两封书信,叫来心腹道:“乔富,汝将这两封信送到扬州去,一封是给沈江沈员外的,另一封是给蒋参军的。蒋参军行踪不定,只能请沈江代为寄送。这两封信切为机密,汝明早悄悄出门,扮作行脚商人,一路小心。”说完,亲自将两封书信放入一黑漆密匣内,用印泥密封好。

    乔富道:“老爷放心,这等差事,我已不止一次去做,定能做好,您静等佳音。”说完,谨慎的将密匣放入怀中,施礼退下。

    乔致远走出公房,站在庭院望着大功坊方向,自语道:“徐弘基,且饶汝一子,这盘棋我们还有的下。”

    陈梦熊上任江东桥巡检司巡检一周后,因破获高新之贼伙一案,功劳甚大,直属有司孝陵卫发予旌旗一面,并将其巡检前的‘代’字给直接去掉了,也就是说陈梦熊现在已经是正式的大明经制官员了。其威势在江东桥辖境内更是大涨。地方乡绅、富室更是纷纷送上拜帖、礼物恭贺。

    陈梦熊顺着这股气势也是发帖邀请地方乡绅、贤达到巡检司共商治安策。此时以陆家、顾家、沈家、叶家为首的大家世族,正在和陈梦熊在巡检司的花厅里商谈。

    几家的族长、会首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屈尊纡贵到陈梦熊这小小的巡检司前来开会。但也不愿意得罪陈梦熊这座山虎,盖因其本人虽不惧,但是族人还是受到陈梦熊的管辖,如陈梦熊做妖,也是会让其难受的。更何况,不给陈梦熊面子,也要给其身后的金陵勋贵们面子。所以,这次集会也是派出了家里二、三号人物,皆是管理家族庶务,熟知人情世故的通达之人。

    陈梦熊坐在圆桌下首的主人席中,正对着坐于首席顾家来人等侃侃而谈道:“小子孟浪,今日请诸位贤达到我这衙门,商议地方治安要事,请诸位百花齐放。”见坐中人,皆笑而不语。

    陈梦熊不以为忤,温言道:“既然诸位都惜言如金,那我就先抒己见,已做抛砖引玉。大家都知道我江东桥巡检司的主要职责是抓捕盗贼、逃兵,打击贩卖私盐的盐枭。故我打算将这巡检司的弓兵分为两队,一队为治安队,专司抓捕盗贼、逃兵;一队为行动队,专司抓捕、打击盐枭。而我巡检司现有弓手只有四十余人,按朝廷制度,我还可招五十余人,凑够百数。这五十余人,我想请在坐诸位帮忙招募,不知诸位意见如何?”

    这时顾家来人顾春台说道:“平靖乡梓,造福乡民自是好事。我等肯定支持陈巡检。只是我等所募弓兵俱是我等的族人、亲朋好友子弟,这兵凶战危,难免损身丧命。所以要厚饷养之。朝廷的那点饷钱,怕是不够呀,难呀。”

    陈梦熊闻言冷笑道:“顾老爷、沈老爷、叶老爷、陆相公莫非是欺我陈某人年少,不通地方俗情乎?以大言欺之。”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沉默。少顷,陆家老爷的长子陆伯麒笑道:“我说陈梦熊虽然少年,却通明世情,杀伐果断。诸位伯伯,现在可是相信了?”

    叶浅予道:“果如贤侄所言,陈家郎不可欺。”

    沈石文亦道:“陈巡检不必恼怒,我等只是想试试巡检的雅识。”

    顾窗台含笑不语,陆伯麟道:“陈巡检,汝将高新之这一大害除掉,我等如久旱逢甘露,皆承你的情。乡民也赞之。我等定会大力支持,只是这皇帝都不差饿兵,我等就想考较下陈巡检有无办法,解决这兵饷的难题。”

    陈梦熊闻言暗道:“自古皇权不下乡,这帮巨室豪绅,把持地方。又在这金陵繁华之地世代盘踞,见多识广,自然眼界高出他地一头。之前,高新之为巡检是凭借晋籍官商,一力以武力打压彼等。彼等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自然拿高新之无法。我却要全力笼络此辈,不能一昧恃武凌人,彼等又自诩诗礼传家,我却需要在此处折服彼等,为我所用。”

    于是细斟慢酌道:“诸位,自古盗贼最为厉害者,莫如盐枭。盖厚利所在,人人皆趋。唯其利重,贼等则见利轻死,拼死则生。而我等皆是有恒产者,手下之人也是有生路的,以此抵御盐枭,虽众也不能制贼。所以,远之有唐一代,祸莫大于黄巢;近而胡元一朝,祸莫大于张士诚。此两人皆盐枭也。是故,我决意以我部下家丁之善战勇士组成行动队,专司打击、追捕盐枭。此以精锐对亡命也。至于你等的族人、亲朋子弟,则单独编练,组成治安队,我再派五名家丁协助。平时,治安队以巡防、盘查为主,追捕巨盗、盐枭时,则设卡、搜检、堵截,这样你等的族人子弟面临的危险也较小。汝等意下如何?”

    四人闻言,皆沉思之。少顷,叶浅予道:“陈巡检所言,面面俱到,很是周全。只不过……”却是半响无言,陈梦熊老神悠在,却不搭话,叶浅予一时卡在半空,是上下不得。心里暗骂:“好个惫懒小子,却不知尊老敬贤,给我台阶下。”

    陆伯麟见此大笑道:“叶老脸薄,还是我来说吧。陈贤弟,汝的提议是很好,只是在坐的我们忙碌了一圈,可不能白帮忙呀?”

    陈梦熊笑道:“此事易耳,我等追缉盗贼,虽是职责所在。但奖赏有功弓兵、维护商道安全、乃至修桥铺路,也是要银子来维护的。我建议还是要设卡收取厘金,将这笔厘金交专人专业管理,做为修桥铺路,赈济乡民之用,诸位意下如何?”

    沈石文道:“此言甚好,但不知这厘金税率定位几何为宜?”

    陈梦熊道:“我高皇帝定商税,三十取其一,厘金税率不能过于此数,就定于三十税一吧,诸位怎样?”盖此时政治腐败,商税实收十五税一或八税一,只是送往朝廷的钱,还是按照三十税一。众人听之,皆称善不已。

    此时顾窗台忽道:“这笔厘金,陈巡检想分多少?”

    陈梦熊暗道戏肉来了,佯问道:“我还有份?”

    陆伯麟道:“陈巡检打击盗贼、盐枭,维护商道,治安地方,自然有资格分羹?”

    陈梦熊故作犹疑道:“不知以往惯例如何?”

    陆伯麟淡然道:“也不过一九之分,汝一我九。不过这九不光是我们四家得,其他乡绅,江宁县、应天府、兵马司等老爷们也是要分羹的。”

    陈梦熊道:“既然有此惯例,我们还是萧规曹随吧。”

    几人听到陈梦熊好说话,皆松了一口气。也是忌惮陈梦熊心狠手辣,阳奉阴违。要知道就在这巡检司门外,还高挂着一百多颗人头了。

    就在这时,又听陈梦熊说道:“我和魏国公徐家早已约定,剿灭盐枭所得赃物归我所有,却是不必拿出和汝等分的。”

    叶浅予道:“自然,君子取财,取之有道。那是汝等的拿命挣来的血汗钱,我等不敢染指。”

    几人既然把话都说开了,自然是皆大欢喜。陈梦熊随即让人摆上酒菜,几人纵酒吃席,尽兴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