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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由淫祠正殿改建而成的主厅内,沈伐已枯坐在鸡翅木扶手椅上一夜了,手里数着沉香手串,闭目虽听着账房先生手打算盘声,思绪却漫天飞舞。想到:“江东桥巡检一职被人所夺,以后贩卖私盐必将不能像现在这样大张旗鼓,一想到银子哗啦啦的流掉了,更是沮丧几分。又念到如果私盐生意萎缩,这差事,必然裁掉,自己只是族中旁系,回族中能否再能得到类似肥差,也是未知数,又是多了几分懊恼。”

    正在这时,账房先生道:“沈爷,账目出来了,请您复查。”

    沈伐张开双眼道:“老詹,汝的账目一向是最明白的,我看就不必了。我在这陪汝等通宵达旦,现在也是头昏眼涨,脑子里一片乱麻。等车到了,尽快将库里的盐运走吧。自从高老弟的巡检被罢了职,我这几天是夜不成寐,就怕出事。”

    詹账房笑道:“沈爷,您是杞人忧天了,不说我们沈老爷的舅舅是王太保,单说我们沈家也是那新任巡检惹得起得吗?”

    沈伐摇头道:“此次不同以往,这次是留都的勋贵们出手了,我等还是要谨慎从事。也不知大兄为何如此急迫,从年初,一改往日稳打稳扎的生意,如此激进。”说完,端起白瓷三才盖碗茶杯抿了一口浓茶,放到了茶几上。正要闭目养神,微微觉的地面有小小震动。沈伐初觉是自己熬夜,可能造成的错觉,遂不理会。俄而,震动渐渐增大,只见几上茶盖、茶杯、茶托三者相互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沈伐举起茶杯,正要安慰厅中人,道许是地龙翻身。忽然听到厅外传来阵阵喊杀声,心神惊瑟,手里一松,只听喀嚓一声,应是茶杯掉落在地板上。

    话说,陈梦熊带领家丁潜伏在距淫祠五百米的草丛中,观察着淫祠内的私盐贩子们的行止。已能看见有人已在井边洗漱,或是拿着碗筷,骂着厨子赶快开饭。这时,只见一人缓步走到正对陈梦熊方位的围墙边,解开腰带正在小解。忽听东边传来一声响箭,正迷惑时,眼前三百步外草丛中却突然冒出了五十多骑兵,正起头并马,策马缓步过来。忙回身大叫有马贼,淫祠内众人听着,慌忙拿着长短兵器从屋内跑出,聚集在一起,听着小头目吼叫,按照长兵在前,短兵在后的规矩草草结了个阵。

    陈梦熊听见东方传来鸣镝一声,从容下令道:“上马,以我为标杆,缓步前行。”传令兵闻言分头急速传令。只见家丁纷纷上马,成横排列阵,左右两翼靠后亦横排列阵,这样左中右整体结成了楔形进攻队形。小旗们仔细的观察着陈梦熊的马速,不断调整或呵斥着手下,保持阵型。陈梦熊不断的勒住缰绳,抑制着已经亢奋的黑武士,嘴里不断叫道:“稳住、稳住”。听着陈梦熊的声音,黑武士亦随着陈梦熊的驾驭不断的调整着行走节奏,渐渐由缓步增至小步快行。家丁们亦随着指挥而行,马蹄声渐渐由零碎变得阴沉统一。虽只有区区四十余骑,却跑出了千骑的气势,此时陈梦熊的骑兵队已前行至距淫祠七十步距离。

    陈梦熊大叫道:“鸣镝两声,进攻。”身旁传令兵闻言听令,从身后取弓搭箭,仰天连射两箭,只听鸣镝两声。马蹄声霎时从三声变至四声,迅疾又变成两声,马蹄轰轰如雷震。不到五息,陈梦熊便已冲到围墙边,重提缰绳,黑武士马随人意,一跃而过。只见淫祠前有二十余人前后两排结阵,举着长短兵器,正绝望的大声吼叫。陈梦熊将右臂远远探出,捉刀横放着,从阵左错身疾驰而过,随之阵边两人惨叫倒下。不待陈梦熊回身再冲,这队乌合之众已被跟随而来的家丁给吓的一哄而散,然后被家丁们从背后一一砍倒,片刻间就死伤殆尽。侥幸逃脱的躲进了屋里,依托房屋,用箭射击家丁们。多亏,家丁们皆着盔甲,弓矢不能穿透,只是伤了几匹马。

    陈梦熊见状大喝道:“下马结队,给我将他们赶出屋内。不管逃敌,自有人对付他们。”说完,自下马。家丁见状,三五组队,逐屋厮杀。陈梦熊仗着身穿坚甲,不避对手兵刃硬接,往往一个迎面,不到两息就将敌人斩杀。这些私盐贩子好勇斗狠,平时与盐丁、弓手打的有来有回,此时看来简直都是笑话,乃菜鸡互啄也。哪里见过陈梦熊的军中搏命击杀,往往几息之间,生死已分。这些私盐贩子吓得有弃刀投降者,有色厉内荏高呼自己是江东桥巡检司弓兵,杀他等同造反者。家丁们皆沉默无语,一一将其杀死。

    随着陈梦熊的清理,私盐贩子们的抵抗愈加削弱。终于攻到了主厅门外,家丁用废弃的木料撞开大门,簇拥着陈梦熊进入大厅。只见厅内上首坐着一身穿员外服饰的中年人,面色惨白的坐在椅子上,侧面有三个账房、文书打扮的男子正瑟瑟发抖,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沈伐看着陈梦熊满身血甲,一副修罗模样。嘶哑着说道:“大王,这里有金银财宝无数,您可随意取之,但求饶我一命。”

    陈梦熊不语,以目示意身边家丁,家丁会意,将账房赶到厅角,举刀斩杀。伴随着账房们的惨叫。沈伐面色更是发青,急声道:“我是长芦盐商沈江之弟沈伐,汝等要明白我沈家的舅家是山西王家,王崇古。汝等杀我,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直到此时,陈梦熊才开口说道:“活着的王崇古我都不怕,还怕死了的十几年的老鬼吗?”

    沈伐忙道:“我看汝年轻,却知道王崇古是何人,应该明白我等身后是何等势力,那是汝万万得罪不起的。”

    陈梦熊闻言笑道:“不就是三边兵马皆是汝等故旧老亲吗?土鸡瓦犬耳。”说完,已来到沈伐身前,待其又要说话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执短刀割其喉。沈伐手掩着喉咙,嘴里发出荷荷之声,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