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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败

    “陆三郎随意些。”陈规招呼一声,这才开始细细查看起那些信件。

    十一月丙辰(初四)日,完颜宗浩领七千女真精锐进驻颍昌府,权一应军政。

    同月丁丑(二十五)日,王凳率女真精骑两千,签军,原伪齐军三万余驻守陈州。

    颍昌府,也就是许昌,和顺昌一样,属于宋金最前线。

    而颍昌府的地理位置也十分微妙,恰好插在荆襄和淮西之间。

    朝西南便是岳飞防区,向东南又是刘锜防区,也就是直击顺昌。

    陈州则更要命,陈州颍州本就接壤,治所相聚不过四百余里。

    按以往宋金交战的经验,这不到一万的女真精锐,再加上“汉”兵,足以和大宋一路集团军抗衡。

    用一句大军压境形容如今的顺昌形式也不为过。

    陈规倒吸一口凉气,若是此时虏人挥兵南下,要想守住顺昌,几无可能。

    “形势刻不容缓,贤侄的意思是,让自家上奏朝廷,虏人有进兵之嫌?”

    白野摇摇头,“议和乃金人提起,如今不过半年,金使是否已经回到虏廷还犹未可知,不可能这么快便会挥师南下,如今虏人重兵压境,显然金廷内部已然发生变故,为今之计,首要弄清金人的意图。”

    陈规点点头,“贤侄此言在理。”又低头看了几遍,“这完颜宗浩,老夫有些印象,其父完颜昂乃是完颜阿骨打的幼弟,应该属于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的嫡系。”

    说到这里,陈规轻咦了一声,“河南不是虏廷左副元帅完颜昌所辖么,这金兀术是如何插手的?还是说这完颜宗浩转投了挞懒?”

    宋人对于金国的重要将领并不陌生,金兀术和完颜昌分属两派,虏廷的左右元帅府更可以称的上是水火不容。

    就如同张俊和韩世忠一般,属于互相挖墙脚扯后腿的主。

    但不同于张,韩的一致对外,完颜昌则是亲宋一派。

    “对呀,这正是奇怪之处。”白野又指着另一个名字,“二叔再看这人。”

    “王登...”陈规重复呢喃几遍,思索许久也没想起来是哪号人物。

    白野开口道,“二叔可还记得建炎四年的黄天荡水战?韩太尉以八千水军,依托水网地形,围困金兀术近十万大军整整48天。”

    “这如何能不记得,若是韩太尉能再困其半月,我大宋各路援军便可抵达,说不得便能吃下这支军队,生擒兀术,奈何竟有人告知兀术一条隐秘水路,功亏一篑,为之奈何。”

    说到这里,陈规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贤侄说起黄天荡,莫不是说...”

    白野点头,“正是此人。”

    陈规重重的一派桌案,“该死。”

    “自有清算的时候,这王登显然乃是金兀术麾下,此人与我宋人之仇可谓不共戴天,如今河南已由他金兀术接管,最要命的是这一封信。”

    内容很简单,河南各州县欲要举城南归。

    陈规再次拿起,原先并没有多想,宋人想要回归,本就是人之常情,天经地义。

    可现在就完全不同了,这些知县,知府显然都已经换成了完颜宗弼的人,即便不是全部,也是绝大多数。

    一个与本国有着血海深仇的人,竟然让自己的手下投敌,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陈规突然想到什么,冷汗直冒,手指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这...这是阴谋,不对,阳谋,好狠...”

    就之前金人说要归还河南的时候,白野与李孟博就有过讨论,政事堂同样有着类似的观点。

    金人就是要将宋廷拖进中原,削弱国力。

    宋金和议,宋廷不要河南,这还能说是私下里的决定,即便金人在民间煽风点火,也仅仅是一面之词。

    这次不同,金兀术鼓动河南州县举城归宋,就相当于把这事直接搬到台面上。

    逼着宋廷不要也得要。

    不要,就意味着宋廷会彻底失去北地民心,可一旦接收,白野敢保证,所有进入河南的钱粮资源不会有丝毫落在北地百姓手上。

    更不用说驻军了。

    手头上只有这点兵力,一旦分散驻军河南,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防线,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白野不由点头赞同,“确实厉害啊。”

    陈规举着手中的信件,有些希冀的看向白野,“这情报...”

    白野摇摇头,“河南沿线岂止千里,我龙卫军又不可能只手遮天,朝廷不日便会得到消息。”

    “不行!”陈规愤然起身,咬牙道,“绝对不行,一尺布帛,一斗豆米也不能流入河南,这恶人,便由我陈元则来做!”接着语气一软,“只是...长风,你清妍妹子,二叔就只能厚颜托付于你了。”

    白野再次感叹这位金将的厉害,即便有人看破,又能如何?

    皇帝是不用背锅的,说一句被小人蒙蔽就好,但是将来收复北地,又该由谁来承受这份被抛弃的怒火呢,自然是提议之人。

    白野将双眼赤红的陈规按回椅子上,“交给我做什么,二叔难道不想亲眼看着妹子出嫁?这道劄子还是由长风捉笔吧。”

    陈规瞪大双眼,眼前之人聪明绝顶,又怎会不知这道劄子乃是催命符,“你...”

    白野故作轻松的说道,“自家有新式耕作法,农税等傍身,不会有事的。”

    况且,这对自己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白野刻意的压制自身的功劳,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太年轻了,若是爬的太快,死的也越快。

    官位的品秩是有极限的,若是早早的封无可封,赏无可赏,那么剩下的也唯有一死。

    见陈规依旧固执,白野开口道,“没有多么复杂,朝廷只需下道旨意,免除河南三五年赋税便是。”

    你金兀术不是想拉宋廷下水么,那我就免除河南的所有赋税,反正将来收复之后,这道旨意同样是要下的,只不过提前而已。

    要知道,现在的河南还归属在金国,一旦免除所有赋税,金国别想从河南再榨出一滴油水,同时为了维持甚至争取民心,还得往里搭上不少人力物力。

    当然,坏处也不是没有,河南的汉奸可就开心了。

    陈规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叹息一声,“便宜他们了。”

    汉奸这个物种,自古不缺,鬼子来了,他们就是良民,我军来了,他们又成了老百姓。

    演绎中常说,两宋交际,中原遍地义师何止百万,同样的,伪军又何止百万呢?

    不堪大用,白野自忖没有教员的本事,不如全部当做没有。

    扯远了,总而言之,绍兴九年的第一天,白野与这位金国宿将的第一次交锋,勉强算是打了个平手。

    不对,确切的说是小败。

    陆游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双眼都是小星星。

    兄长果然藏了一手,不行,回头得与先生说说,怎么能藏私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