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玄望向徐炎道:“知府大人,你怀中可藏有物件,恕简玄冒犯,事关凶杀命案,能否取出物件让下官一瞧?”
徐炎刚才匆匆自杭之荣怀中取过账簿,众目睽睽之下,没敢取出查看。心想若布袋内真是自己丢失的信函账簿,绝不能让简玄知晓,便强作镇定道:“本官身上是有一份府衙机密账簿,不过这与杀人凶案无关,只要梁仵作证明酒菜中有毒,而本官并无下毒的时间,便能证明本官无辜。”
梁仵作拿着银针一一查验桌面上的酒菜,桌面上一壶酒,几只酒杯,一副碗筷,还有八个菜肴,八仙过海、灌汤黄鱼、糖醋里脊、清焖螃蟹、清炒芦笋、清蒸茄子,香菇油菜,还有一盆三鲜羹汤,确实都是醉客酒楼的招牌菜,只是,几乎都完好没动,只有酒壶旁的灌汤黄鱼少了几块鲜肉。
梁仵作查看半晌,抬头望向简玄、徐知府道:“两位大人,酒菜中并没有毒药。”
徐炎、简玄皆惊讶,徐炎急问:“杭之荣不是中毒死的?”
梁仵作:“死者确实是中毒死的,我在死者胸前发现一个乌黑圆形小洞,从那乌黑小洞中取出一根银针,两位大人请看。”
梁仵作从旁边一个捕快手中取过一个长条木盒,掀开盒盖,盒中躺着一根一寸多长的银针,一端细尖,一端略粗,像一根没有针眼的绣花针。
梁仵作瞅一眼徐炎,望向简玄道:“银针上涂满剧毒,以我的经验,应是见血封喉,银针入体见血,片刻就能取人性命。”
简玄微讶:“片刻就能取人性命?依这位酒楼大伯赵瑞所言,他在隔厢门外听到痛呼声,随后拉开隔厢门,看到杭之荣面色痛苦扭曲,身子抽动几下,便摔倒在地,随后死去。若那声痛呼声,就是银针刺入杭之荣体内,才引起杭之荣痛喊,随后赵瑞拉开隔厢门,看到杭之荣身子抽动而亡。依梁仵作判断,这片刻时间可够毒药发作,致杭之荣亡命?”
梁仵作点头:“以毒针上毒药的浓烈程度看,足够了。”
简玄再次确认:“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在赵瑞听到那声痛呼前,将喂了见血封喉的毒针,刺入杭之荣体内,赵瑞拉开隔厢门查看时,杭之荣应已经死了,赵瑞看不到杭之荣还活着的模样?”
梁仵作瞅一眼徐炎,犹豫一下,点头道:“是,毒药几个喘息就能发作,如果提前刺入体内,死者应早没了性命。因此,我也认为.这位大伯听到的痛呼声,就是银针刺入死者体内的时间。毒药入体,见血封喉,立即发作,这位大伯拉开隔厢门,才看到杭大公子死前痛苦挣扎的模样。”
简玄望向旁边的宋溯道:“查验一下窗户,看看是否有人攀爬蹬踩的痕迹。”
宋溯立即点头,走到窗户旁仔细查看。
简玄又望向赵瑞:“你拉开隔厢门时,除了知府大人,可看到其他人迹,或者窗户前可有人影闪动?”
赵瑞摇摇头:“没有啊,隔厢内只有知府大人一人。”
宋溯俯身在窗户旁仔细查看一遍,转头望向简玄道:“简大人,窗户上没有任何攀爬蹬踩印迹。”
简玄点点头,转头望向面色惨白的徐炎:“徐知府,见血封喉的毒药你应也听说过,毒药入体见血,立时可取人性命。赵瑞拉开厢门看到杭之荣还活着,只能说明毒针刚被刺进杭之荣体内,当时若有第三人将银针刺入杭之荣身体,这隔厢内无藏身之处,那人只能快速跳窗而逃。赵瑞听到杭之荣痛呼,随即拉开了隔厢门,他即便看不清那人容貌,应也能瞅见那人影迹。那人若跳窗户逃走,窗框上也该留下些痕迹。再则,窗外就是街面,刚才正是晚饭时,街面上人多眼多,那人跳窗出去,必定惹人注目,引人议论,可我一路过来,并没听到有人谈起跳窗之人。
因此,杭之荣毒针入体时,这隔厢内只有你和他两个人,除非杭之荣自杀,否则杀他之人只能是你。据我所知,杭之荣最近虽遇些不顺心事,却绝非轻易寻死之人。何况,杭之荣虽与大人有嫌隙,也是他对不住你,他对大人应没有多大怨恨。所以,即便杭之荣想轻生,也没必要等知府大人到来,在你面前自杀,陷害你吧?”
徐炎面如死灰,愣了半响,望向梁仵作道:“你说银针是在杭之荣胸口处发现的?”
梁仵作点点头:“是。”
徐炎低头怒恨道:“该死,我被人算计了。”
简玄望着徐炎道:“知府大人此话何意,与你怀中的物件有关?知府大人,此刻人证物证皆指向你杀人,你是杀害杭之荣的唯一嫌犯。大人知晓,依律法,我现在有权利让人搜你全身?”
徐炎瞅一眼简玄,深叹口气,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灰色布袋。简玄正要接过,徐炎忽然扯开袋口,抽出两本书册,快速翻开,瞅望几眼,满脸怒恨道:“可恶,是何人如此算计我?等找到他,我一定活剐了他。”
简玄目露疑惑,伸手接过两本书册,翻瞅一眼,竟是两本春宫图。简玄面色疑惑,望着徐炎道:“知府大人,这两本书从何而来,只单凭两本私书隐册,大人脱不了罪?”
徐炎望向简玄急辩道:“简大人,我真被别人算计了,杭之荣说.说他有槿州几个官吏贪污的证据。他约我今日到醉客酒楼三楼最后一间隔厢见面,说要当面将证据交给我,算向我致歉的赠礼。希望我收下证据后,他与我便恩怨尽消。
我如约前来,走进隔厢,确实看到杭之荣趴俯在桌面上,像是醉倒了。我想着官吏贪污的证据应该在杭之荣身上,便搜寻触按杭之荣身子,寻找证据。我隔着衣衫按压一下杭之荣胸口,发现他怀中似藏着书册账簿。我摸压书册账簿时,杭之荣身子猛一颤,随即痛呼一声,坐直了身子。
我以为杭之荣酒醒了,怕他反悔,不肯将账簿交给我,就从他怀中快速取出书册账簿,放入自己怀中。随后,我瞅眼一看,杭之荣竟面容扭曲,伸手紧抓住我手臂,抽动两下,便摔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我猜测,定是有人将毒针粗端,事先插在书册外的布袋上,将毒针细端对准杭之荣胸口。因为杭之荣先前一直趴俯在桌面上,书册书袋外垂,未挨贴杭之荣身子,因此,毒针未刺进杭之荣身体。等我搜摸按压杭之荣全身,搜寻账簿时,将账簿布袋按贴上杭之荣身子,毒针被书册推压,刺进杭之荣体内,杭之荣立即中毒身亡,别人便以为是我杀了杭之荣。”
徐炎紧张盯着简玄道:“简大人,你一向敏锐机智,断案无数。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被别人设计了。”
杭之彤听不下去了,瞪着徐炎高声道:“徐炎,你少砌词狡辩,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我看你就是嫉恨我大哥和左沛沛的事,故意杀了我大哥。”杭之彤望向简玄:“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可以把徐炎定罪了吧,你不能因为他是知府,就畏惧强权,包庇你的上司吧?”
简玄:“杭四小姐放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一个小小推官岂敢枉顾律法。”简玄又望向徐炎道:“知府大人,这两本书册,你从取到一直没打开看过吧?你说你以为这两本书册,是杭之荣欲交给你的,槿州贪官污吏的证据,杭之荣又中毒而死,从杭之容毒发到我来酒楼这段时间,你为何不取出书册查看一眼,或许账簿中就有毒杀杭之荣灭口的真凶呢?”
徐炎:“我.我当时被当做杀人凶手,一时有些慌乱,忘记了这事,没想到查看书册。”
简玄摇头:“不,众人皆共睹,梁仵作说出酒菜无毒,杭之荣是中毒针而亡之前,知府大人甚是镇定。”
徐炎气恼:“简大人,你是认定我说谎,认为是我杀了杭之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