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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楼有知落子百官震骇

    户部照磨所。

    上任的第一天,杜千川就大发雷霆,将仅有的几个属官骂的狗血淋头,完美诠释了一个失败者的嘴脸。

    然后,下达了‘校对近百年的卷宗文书’这么一条并不合理的命令。

    要知道,超过十年的文书正本,都已封存入案牍库了的,谁闲着没事儿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啊……

    不过,虽然命令不合理,但杜千川来下达就合理了。

    毕竟这一年来,杜千川遭到的打击太多了。

    几位属官无奈,只能一边取出封存的文书校对,一边巴望着杜千川早点消气,从打击中走出来。

    原本清闲无比的照磨所,陡然变得忙碌无比。

    而这一忙碌,就是三个月过去。

    哪只百年啊?

    三个月的时间,照磨所封存的文书被翻了个底儿朝天,最早都是三百年之前了!

    这日,杜千川突然叹了口气,开口道:“都停下吧。”

    六位埋头核对的检校齐齐一愣,抬头看了过来。

    “这阵子,为难你们了,”

    杜千川对众人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就起身往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等到杜千川走远才小声交流起来。

    “总算到头了……”

    “是啊,我都快忘记原来有多快活了。”

    “这杜千川,气性还真大,足足三月啊……还当他是钦天监主官,有安国公罩着?”

    “不,我觉得这不像是意气之举。”

    “什么意思?”

    “你们想想,自从我们开始校对这些文书之后,他可有锱铢必较,处处挑刺为难我们?”

    “呃,确实没有……”

    “有点儿道理,如果是撒气的话,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

    “所以,我看他是想从这些卷宗里查些什么。”

    “可这些卷宗记载的大都是一些枯燥简单的数目,有什么好查的?”

    “不清楚,反正如果不想惹祸上身,还是赶紧将这些卷宗重新封存回去吧。”

    “此言在理,不管杜千川是不是别有目的,反正我是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了……”

    “……”

    众人议论一番,开始将数目庞大的卷宗原样归档。

    而另一边,杜千川已经悄无声息的,再次来到了那个被道器封锁的地宫。

    楼有知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你连我什么时候会来找伱都能算到?”

    杜千川面无表情的靠近。

    “哪有那么夸张?”

    楼有知摇了摇头,示意杜千川入座,“我一直住在这里。”

    “住在这儿?”

    杜千川弯腰入座的动作为之一顿,忍不住四下看了看。

    这座地宫虽然空间不小,布置齐全,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深埋地下暗无天日的,堂堂内阁首辅,居然住在地宫里头?

    杜千川坐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多年了。”

    楼有知给杜千川斟了一杯茶,“当年,我截杀告老还乡的户部尚书,得知真正阻挠我赈灾的是文昌帝……从那时起,我便住进了这座地宫。”

    “并州旱灾么……”

    杜千川的表情冷厉下来,“文昌四十一年,并州人口为一千六百万有余,三十行省储粮总计一千余万石。”

    “直至文昌四十二年末,并州人口为八百万不到,三十行省储粮……还是一千余万石。”

    “不,不仅仅是并州旱灾。”

    “除去海沸、地动、天火这几种短时间就能夺走大量性命的灾害之外,无论是什么灾难,最终都以有粮不用,死伤过半而告终。”

    “朝廷不仅能预知天灾,甚至故意有粮不用,导致赈灾不力,这应该就是你让我查的东西吧?”

    杜千川死死的盯着窦天渊,“说实话,我不敢信。”

    “我从头说起吧,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楼有知的语气微微低沉,“当年,我奉命赈灾并州,在苦求更多的粮食无果后,无奈之下想到了用粟米换麸糠,再掺沙土充作赈灾之粮的办法……此后江之鸿耿耿于怀,数十年如一日的弹劾于我。”

    “为何你不早日与他明言?”

    杜千川皱起眉头。

    “跟你一样,你靠着自己去查到这么多,都不敢信,何况由我这个头号大奸臣直接说出口?”

    楼有知摇了摇头,“另外,江之鸿是一个很干净,很纯粹的人,我不想让他掺和进这种肮脏的事情里面……可我没想到,他还是掺和了进来。”

    “江老……”

    杜千川想起江之鸿,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年他恨过江之鸿,恨江之鸿以两情相悦为要挟,要自己帮忙查阅天灾实录。

    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早在这件事之前,江之鸿就在帮自己说和这门亲事了。

    很明显,从一开始,江之鸿就不是真的在威胁自己。

    “那次赈灾之后,我拼了命的结党营私,拼了命的往上爬。”

    楼有知淡淡一笑,“在这个过程中,那些阻挠并州赈灾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一起,全都被我送上了刑场。”

    “……那些罪名是真是假?”

    杜千川问道。

    “这重要么?”

    楼有知反问了一句,“并州的数百万人,可是连罪名都没有就化作了冤魂的。”

    “……”

    杜千川语塞。

    “最后一个是当年的户部尚书。”

    楼有知继续道,“他是在告老还乡的途中被我截住的,他告诉我,真正阻挠赈灾的……是先帝。”

    “文昌帝?”

    杜千川面色一沉。

    “当时的我无法验证这一点,只能第一时间耗尽家财,秘密打造了这么一座地宫保全自身,然后才开始对天灾的调查。”

    楼有知继续道,“首先便是钦天监的天灾实录……你应该有体会,光看天灾实录,除了一个天灾越来越频繁之外,基本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的。”

    “再加上不久后的滨州海沸,根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海沸来的太快,太过凶猛,短短半月就让滨州百姓死亡七成,剩下来的那三成人口,得到了很好的赈济。”

    “于是,我只能将并州之事,归结于文昌帝丧心病狂。”

    楼有知叹了口气,“直到雍州蝗灾传回京城,我才知道我错了,错的很离谱。”

    杜千川神色怔怔:“是早在蝗灾之前,江老就请任了风鼓县的事情么……”

    在照磨所的卷宗里,他最先关注到的就是这一点。

    “没错。”

    楼有知点头,“起初,他请任之时我并未在意,毕竟以他的人脉和资历,别说一个县令了,地方上所有职位任他挑选都行。”

    “等雍州蝗灾传回京城,我才反应过来,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开始查个中缘由,最后通过吏部,查出‘官员缺额能决定天灾降临之地’这个线索……至于江之鸿为什么比我更早察知,想必是从滨州海沸那年的京察大计得到了线索。”

    京察大计?怪不得……

    杜千川恍然。

    “我想,江之鸿猜到这点之时,心情跟你是一样的,不想信,不敢信……就算信,也会去想,列位陛下会不会并不知道这种预知天灾的办法?”

    楼有知眸泛冷光,“可我不会那么想。”

    “一是因为,我切实的经历过一次赈灾被阻,而阻挠的人有可能还是皇帝。”

    “二是因为,在蝗灾之前,各地粮仓被毁。”

    “为什么粮仓会刚好在天灾之前被毁呢?”

    “因为有并州赈灾在前,陛下认为,我一定会全力赈济雍州,而恰恰今时不同往日,各省资源调动,我可一言而决……想要雍州因天灾死掉足够多的人,就必须将这些储粮毁去。”

    楼有知嗤笑一声,“可笑的是,我一开始只怀疑文昌帝,从未怀疑过当今陛下。”

    “……”

    杜千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带上了些许颤抖:“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

    楼有知眯起双眼,“后来,江之鸿不惜死无葬身之地,布武雍州,以换取百姓苟活。”

    “!!!”

    杜千川浑身一颤,猛地瞪大了双眼。

    “呵呵呵呵……”

    楼有知笑着,第一次在人前赤红了眼,“你知道么,其实有江之鸿在,哪怕朝廷一直不赈灾,雍州幸存的百姓也可以活下去了。”

    “然而江老很快被打为了反贼……”

    杜千川手脚冰凉,喉头发涩:“不,不只江老,整个江家,列祖列宗统统被打为了反贼……”

    “是啊,反贼。”

    楼有知桌底下的双拳死死捏住,“你能想象吗,一个一辈子都为了大庆,为了皇室的大庆而活的人,被打为了反贼?”

    “他…他是怎么死的?”

    杜千川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毁窍、逆脉、焚身,与金甲浮屠战至粉身碎骨。”

    楼有知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这句话,“直至死前,都在为那些难民谋一条活路。”

    “可惜,他失败了。”

    杜千川面色凄然。

    “不,他本来成功了。”

    楼有知摇了摇头,“是陛下出手,让他的谋划功亏一篑。”

    “陛下……”

    杜千川此时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陛下有问题。

    “至于陛下是怎么做到的,你可听说过神通?”

    楼有知看着杜千川,“陛下会两门神通,一门可制造分身,一门可蛊惑人心……”

    雍州难民化身野兽,林狂被关在诏狱二十载……

    除了许崇的存在被隐去,楼有知将怎么推测出神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杜千川静静的听着,脸色从惊恐,到失望,再到愤怒。

    恍惚之中,他想起了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妻子。

    “啊!你受伤了没有?”

    “撒谎,你都吐血了……都怪这马儿,唔,就赔给你好啦。”

    “喂,咱们又见面了。”

    “这马儿你居然还在养着?”

    “你这人,怎么不搭理我呀?”

    “我可是荣国公的孙女哦,快来巴结巴结我,我让爷爷给你谋个好差事。”

    “你完了,我现在知道你在这儿任职,回头就让爷爷把你抓起来!”

    “咋办啊老杜,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听我的,咱俩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爷爷那边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我陈玥此生非你不嫁!”

    “……”

    没人知道,在杜千川与陈玥相识的这些年里,前半段时间,都是陈玥在缠着杜千川。

    从相识到相知到相恋,完全是陈玥一人扛起来的。

    所以,在杜千川承认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发誓,要扛起两人的以后。

    从一次次的扫地出门,到一次次的闭门羹,再到一次次的考验,他打动了荣国公,打动了整个荣国公府,得以与陈玥终成眷属。

    然而,成亲不到一年,陈玥突然痴傻……因降为匠籍而痴傻!

    “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夫人?咦,你不害臊,人家才七岁哩!”

    “老头儿,快送我回荣国公府,不然被爹爹发现,你就死定啦!”

    “……”

    这是官兵赶到钦天监之前,陈玥的状态。

    如果陈玥活下去,会被送入勾栏,以年幼的心智,去承受无法想象的噩梦。

    甚至还会被灌输与身份匹配的思想,成为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所以杜千川亲手杀了她。

    “而这一切……”

    不似人声的低吼,从杜千川的喉咙蹦出来,“只是警告?居然只是一个警告?”

    “是啊,只是一个警告……警告我,以后老老实实的给他当狗,帮他管理好大庆,警告我,下次天灾降临,不要再多事了。”

    楼有知自嘲一笑,“现在,我也警告你,回去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在照磨所安度晚年。”

    “嗬嗬嗬嗬……”

    杜千川猩红的眸子盯着楼有知,“不用激我,你引我查了这么多,一点一点的告诉我真相,不就是笃定了我不会善罢甘休吗?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谈不上计划。”

    楼有知摇了摇头,“陛下为什么一定要灾民死,我只有一个模糊的猜测,需要印证这个猜测之后,才能真正的制定出计划。”

    “这个计划的结尾是什么?”

    杜千川问道。

    “无法预料。”

    楼有知勾起嘴角,“我的话,应该会死。”

    杜千川沉默片刻,“你需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你的命……”

    楼有知缓缓开口。

    杜千川的瞳孔一点一点缩成了针尖。

    楼有知也不催促,静静的等着杜千川笑话。

    良久,杜千川笑了起来,神色畅快:“能血染天极殿,千古以来,也算唯我杜千川有此殊荣了。”

    “你死之后,我会将你与陈玥合葬在一处。”

    楼有知看着杜千川,认真说道。

    “!!!”

    杜千川猛地抬头,“陈玥的尸骨……”

    “在城外,靠近牧场北。”

    楼有知点了点头,“尚未立碑。”

    “够了,够了。”

    杜千川突然背过身去,声音颤抖,“她跟我都没有亲眷在世,还要什么墓碑呢?”

    “呵呵,你放心吧。”

    “最后的心愿已了,我便做一回你的棋子又有何妨?”

    ……

    ……

    大庆在大部分制度完善之后,朝会分作了两种。

    一个是大朝会,每月一次,凡在京官员,七品以上必须参加,七品以下可视有无奏本自行选择,在天极殿以及殿外广场举行。

    另一个是小朝会,每七日一次,通常是内阁、六部、五寺、两监、一院的各主事官员参与,在天极殿举行。

    而到了永泰一朝,由于皇帝不理政务,在大小朝会之外,又多出了一个廷议,由内阁于天极殿的东配殿自行召开,草拟、批红、加印,庆帝都不再过问。

    无论是大朝会还是小朝会,只剩下了汇报和弹劾这两个性质。

    这次大朝会也不例外。

    天极殿内外,站满了各级京官,枯燥而乏味的等待着朝会结束。

    整整两个时辰,本月来所处理的大小事务才汇报完毕。

    楼有知的声音从天极殿郎朗传出:“有事具本,无事退朝。”

    这句本来由司礼监太监喊的话,在永泰帝不理朝政后,也都由楼有知代劳了。

    基本上这句话传出来,就代表着朝会的结束。

    文武百官松了口气,心情爽朗起来。

    而就在此时,一个极端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官员队伍的末尾响起,传遍广场,传进天极殿。

    “臣!”

    “原钦天监监正,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现户部照磨所照磨,杜千川——有本上奏!”

    杜千川出列,迎着无数道带着不耐的目光,凛然无惧。

    “呈上殿来。”

    楼有知的话语传出。

    杜千川开始迈步。

    带着决然,带着傲然,带着怆然。

    一边迈步,一边高声诵念。

    “臣杜千川,谨奏:

    永泰八年,滨州海沸。

    永泰九年,太平道祸乱雍州。

    永泰十年,雍州左布政使被反贼暗杀,左布政使一职空置七月有余。

    永泰十一年,雍州丰阳府……”

    杜千川的脚步很慢,一步跨出去,等落地已经说了好几句。

    百官莫名其妙的看着听着,揣摩杜千川的用意。

    “直至永泰十九年,我大庆在雍州的官员缺额数目、时长,为三十省之最!”

    “而后四月,漫天飞蝗!”

    百官渐渐蹙起眉头。

    他们能听出来杜千川的话外之音……意思就是天灾降临跟官员缺额有关呗?

    这可能么?

    “文昌四十二年,并州旱灾。”

    “文昌四十三年,滨州武隆府知府,叛逃太平道,致使知府一职,空置近一年之久。”

    “文昌四十七年,滨州都指挥使,受心魔反噬而死……”

    “文昌四十九年……”

    “文昌五十一年……”

    “……”

    “永泰八年,滨州海沸!”

    百官的眼神开始惊异。

    而杜千川还在继续。

    “文昌十七年,云州水患。”

    “文昌十八年……文昌四十二年,并州旱灾!”

    “景盛三十六年,衮州地动。”

    “景盛三十七年……文昌十七年,云州水患!”

    “……”

    一次又一次的天灾,一次又一次的官员缺额最大。

    杜千川每列举一个案例,百官的眸光就越亮一分。

    哪怕是贪官、恶官,此时也都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天灾降临之地可以预判,岂非以后就可以提前预防,让损失降到最低?

    这么想着,百官看杜千川的目光带上了羡慕嫉妒。

    当真好运道啊。

    如果这个发现能被证实的话,青史留名、高官厚禄,一样都少不了,堪称名利双收!

    可惜,杜千川话锋突然一转,将之前列举的例子,又倒过来说了一遍。

    只不过这次,没了官员缺额的信息,却多了各地储粮的数目,和人口变化的数目。

    “正丰十九年,我大庆有储粮八百八十万石,雷州人口一千九百万。”

    “正丰二十年,雷州天火。”

    “二十年末,雷州人口剩一千二百万,我大庆储粮……还有六百万石!”

    话音刚落,百官齐齐色变!

    天灾之前,八百八十万石储粮,天灾之后,还剩六百万石,而雷州人口锐减了七百万……

    ‘有粮不用,有灾不赈’这八个大字,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如洪钟大吕,震得他们心神恍惚。

    他们本能的想要去怀疑,可随着杜千川还在继续的声音,他们即便不愿,也不得不开始相信。

    “……文昌四十一年,并州人口为一千六百万有余,三十行省储粮总计一千四百万石。”

    “文昌四十二年,并州旱灾。”

    “直至四十二年末,并州人口为八百万不到,三十行省储粮……还有一千二百四十万石!”

    杜千川拾阶而上,声音回荡天极殿内外。

    “永泰八年,滨州海沸,短短半月,人口锐减七成。”

    “而剩下的三成,因朝廷及时赈灾,近乎全数活了下来!”

    “以上所有,来自于钦天监天灾实录,吏部任免调动,户部各地收支,皆为有据可查!”

    “由此可见,我大庆不是无力赈灾,而是列位先帝,无心赈灾!”

    杜千川站在天极殿门口,昂首挺胸,一步跨了进去。

    “微臣杜千川,以谋害万民之罪,弹劾文昌、景盛……正丰等列位先帝!”

    安静。

    整个天极殿内外,陷入了死寂般的安静。

    所有人的大脑一片昏沉,耳中尽是嗡鸣。

    弹劾先帝???

    找死也不至于这样吧?!

    就算先帝谋害了万民又如何?

    人都死了,弹劾他们作甚?

    这杜千川,死了个老婆,人都变傻了吗?

    百官正怀疑着人生,杜千川的下一句话,差点儿让他们连站都站不稳。

    “微臣恳请陛下……”

    “除其尊谥,革出太庙,以安万万冤死亡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