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长生从狗官开始 > 第111章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第111章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旁术——天魔解体!”

    原本被禁法枷镣限制,毫无反抗之力的水鬼,在这一瞬间,猛地膨胀成了一尊丈高的巨人!

    布满青筋的虬结肌肉撑破衣衫,变成了诡异的暗青色,双眼满是狠厉和凶残。

    劲风骤起。

    粗壮的手臂扭动,狠狠一拳打向近在咫尺的许崇。

    许崇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吕仲,根本没预料到这种突变。

    完全是出于本能,许崇抬手一掌迎了上去,想要抵挡水鬼的攻击。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

    水鬼的庞大身躯开始继续收缩,整个人向许崇倒去。

    许崇魂飞天外。

    如果仅仅是身躯收缩倾倒,远不至于让他如此惊骇。

    可问题是。

    在这番变故之下,水鬼本该迎向许崇的拳头,就那么直接错开,换成了……

    咽喉!

    “你可以的。”

    水鬼嘴唇微动,双目带笑。

    ——不!!!

    许崇猛地发力想要抽手。

    剧烈的劲力摩擦,让他的肌肉骨骼都发出了悲鸣。

    可惜还是迟了。

    ——噗嗤!

    一颗头颅抛飞而起。

    许崇被喷出的鲜红血液淋了满身。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水鬼暴起之时,吕仲转身。

    而等他赶到近前,水鬼的头颅已经飞上了半空。

    “该死!!他居然会旁术?!”

    吕仲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直接将水鬼还保持站立的身躯推倒,“好在有禁法枷在,没能完全爆发出来。”

    定了定神,吕仲又担忧的看向许崇:“许小友可有伤到?老朽这里有上好法药……”

    “不必了。”

    许崇笑了笑,问:“次辅大人方才的意思,是这一招没办法完全爆发出来?”

    “……只要没有种道,禁法枷的限制便能无视境界。”

    吕仲看着被鲜血浸染的笑脸,下意识的错开了目光,“天魔解体这门旁术比较特殊,是毁窍、逆脉、焚身同时进行,并不需要劲力支撑来完成,所以才能挣脱限制……可惜他不知道,禁法枷的材料有极大韧性,足以支撑他的身躯变化,将后续的爆发镇压下去。”

    水鬼不知道?

    呵。

    怎么可能不知道。

    许崇哂笑,侧身面向张顺义。

    张顺义颓然无比的伏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无头尸身。

    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夫子的话语。

    “仁义礼智信,答。”

    “伸手!”

    “为什么?你方才所答固然无错,但皆是照搬圣贤所言,仅是如此,你怎能通过乡试?伸手!”

    “今日功课不合格,不许回家吃饭!”

    “什么?!那小子悬梁了?!”

    “万万不可当面劝说,伱且听我的……”

    “不想参加乡试了?”

    “你糊涂啊!”

    “……”

    虽然大多数都很严厉,但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张顺义能清晰的感受到。

    可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要奴役自己的父亲,要杀死自己的父亲呢?

    张顺义不能理解,眸中开始混乱。

    许崇捕捉到这一点,也不顾忌吕仲,直接开口问道:“你现在,可有想起当初那个神秘人?”

    “神秘人……”

    张顺义慢慢回过神,道:“是周泽。”

    早在刚踏入武道没多久的时候,他就将记忆找了回来。

    当初在沧泷,引诱他去怀疑王鹤之的不是别人,正是沧泷县主簿,周泽。

    “难怪你的心魔并不严重,因为你突破的时候,周泽已经作为太平道的反贼,被画在了水鬼的画像上。”

    “一个反贼的话,你当然不会有多相信了,所以,你对夫子的怀疑,反倒没有当初那么笃定。”

    许崇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可你想想,如果周泽也是水鬼所变,他为何要引导你去怀疑自己呢?”

    “这……”

    张顺义一愣,“意思是,周泽根本就不是水鬼……所以刚刚夫子说的,都是真的?”

    “不,恰恰相反。”

    许崇摇了摇头,“我认为,奴役你父亲,和杀死你父亲的,都是周泽。”

    “当初,在我刚刚升为官籍的时候,就从血脉记忆里得到了功法,很早就成了开窍一重武者。”

    “你父亲出事的当天,我负责带队搜捕,过程中,我曾支开众衙役,先行前往黑水坞查探。”

    许崇看着张顺义,语气平稳淡然,“果然找到了你父亲。”

    “什么?!”

    张顺义直接站了起来,“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让我小心周泽,有余力的话照顾一下你。”

    许崇回答,“当时他已经奄奄一息,我救不了他,无奈只能返回……等衙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然彻底断气。”

    “那……”

    张顺义低头,再次看向残尸:“为什么夫子要那么说?”

    “大概他觉得,背着血债去死的话,可以让你的心魔彻底消除吧?”

    许崇摇了摇头,“然而却恰恰相反。”

    “这么说倒真有可能。”

    吕仲思索片刻,也点了点头,“刚刚那一下爆发,现在想来的确是在求死。”

    谎言在这里形成闭环。

    “原来……是这样……”

    张顺义喃喃。

    他的视线彻底模糊,怎么揉也揉不清澈。

    片刻后,他转头看向吕仲,近乎哀求,“反贼……就一定是大奸大恶吗?”

    吕仲面色肃然起来,反问道:“朝廷的官员,就一定是至善至仁?”

    虽然没有回答,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善恶,不是根据身份来定的。

    同样。

    生死,也不是根据善恶来定的。

    虽然残酷,但张顺义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学生明白了。”

    张顺义哭着笑了起来,拱手下拜,声音哽咽:“请恩师允准,让夫子就地下葬。”

    “去吧。”

    吕仲点点头,“那谢长青虽然封了太平侯,可在朝中毕竟没有根基,这点事为师还是能压下的。”

    “谢恩师。”

    “谢次辅大人。”

    ……

    ……

    水鬼的墓地,被许崇定在了东面城墙之外的悬崖边上。

    不是钦天监旁边。

    而是国子监旁边。

    虽然不像钦天监那样有单独的通道,但这里偶尔会有读书声传出来。

    许崇觉得,哪怕是水鬼活过来,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两人也没有用任何工具,就那么靠着双手,一抔土一抔土的往外挖。

    动作认真而缓慢。

    一炷香后,一个小土包隆了起来。

    许崇找来巨石,以掌为刀,削出一块石碑。

    张顺义默然的看着,并没有阻止。

    虽然反贼不可立碑留字,但此处基本无人踏足,倒也不用担心被人察觉告发。

    但他想错了。

    许崇并指如刀,刷刷刻下几个字。

    “这……”

    张顺义吃惊。

    “你以为我要刻什么?”

    许崇扫了一眼张顺义,“刻王鹤之?那都不是他。”

    “刻水鬼的话……”

    “一,水鬼也不是真名。”

    “二,如果阴间的称呼是在名字后面再加个鬼……搞不好他一生气,不保佑我们了怎么办?”

    确实。

    张顺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为什么不刻夫子二字?”

    “你抬头,往国子监里看,三楼那个老梆子看见了吗?”

    许崇说道,“他是陪都国子监的祭酒,也被人叫夫子。”

    “好吧。”

    张顺义收回目光。

    石碑立起,被栽到土包跟前。

    许崇拍了拍手,面向云海:“风景好,又清净,偶尔还有人念书给他听,也不错了。”

    “夫子喜欢的可不是听人念书……而是教人念书。”

    张顺义摇头。

    “那正好。”

    许崇扯了扯嘴角,“陪都的国子监,多的是不学无术之辈,他有的忙了。”

    “这么说的话,倒也是。”

    张顺义点头。

    二人没再开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云海起伏。

    一直到天色将暗。

    “其实,家父并不是周泽杀死的,对吗?”

    张顺义突然问了一句。

    许崇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那天,家父出事的那天。”

    张顺义说道,“我准备出门去县学的时候,他问了我一句话”

    “什么话?”

    许崇偏头。

    “他问我,如果有一天,他杀了我最亲近的人,我会不会原谅他。”

    “当时我没能理解,反问了一句,我最亲近的人,不就是他吗?”

    “他很满意的点头,然后让我在学里住一天。”

    张顺义笑了笑,“现在想来,他说的那个最亲近的人……指的应该是许兄才对。”

    许崇心中一震。

    “不过,无论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张顺义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我恨的不是杀死父亲的人,而是改变父亲的人。”

    “我相信,夫子不会那么做,许兄也不会那么做……那时的许兄还小,也无法那么做。”

    “所以。”

    张顺义侧过身面向许崇,深深下拜:“愚弟走了,请许兄务必珍重。”

    许崇看着他,幽幽一叹,而后也是一拜。

    “珍重。”

    没过多久。

    庞大的队伍开动,缓缓穿过城门,下山而去。

    这支规格颇高的队伍,仅在陪都停留了一天。

    用一具反贼的尸体,换走了新科状元。

    许崇没有相送,而是孤身一人坐在石碑旁边,一直待到了深夜。

    “什么叫‘你可以的’?”

    “我可以帮顺义度过难关?”

    “还是,我可以度过自己的难关?”

    月光怡人,将一旁的石碑刻字给清晰的映照了出来。

    ‘你糊涂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