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
殿上一如既往的灯火阑珊。
今日的奏章早已批阅完毕,而朱元璋却没有回寝宫,而是在奉天殿闭目养神,静坐于大殿之中,表情阴晴不定。
片刻之后,老太监侯英在朱元璋的身边小声道
“陛下,二虎回来了。”
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朱元璋猛地睁开眼睛。
“叫二虎进来。”
不消须臾时间,风尘仆仆的二虎便悄然出现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陛下,卑职回来了。”
朱元璋没有做声,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二虎。
只见二虎悄然从棺椁之中拿出了一个木雕的头颅。
“陛下果然神机妙算,卑职已然勘探过诚意伯刘基刘大人的墓地,棺椁之中,只有这一个木制头颅。”
朱元璋闻言,脸上的阴云顷刻消散。
“咱说什么来着,咱说什么来着啊!咱就知道伯温这老小子没这么容易死啊。”
说罢,朱元璋掐指一算,幽幽的说道
“这老小子今年也有七十一了吧。”
二虎木然的看着朱元璋,有些不解的问道
“陛下,卑职要不要发下海捕文书?”
“暂时不必大动干戈以免打草惊蛇,将刘基的画像下发各地,命人细细勘察就是了。”
“诺。”
……
……
金陵城中吕家后厅
恒祥珠宝在一夜之间,便风靡了整个金陵,原本在金陵的波斯商人也不由得感到震惊。
让他们震惊的是,玻璃的烧纸技艺,可是连他们的手中都没有。
每年他们都是要冒着风浪,远赴突尼斯购置玻璃,而后运回大明。
但即便如此,那些千里迢迢运来的玻璃,跟大明的这些玻璃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波斯人手中的玻璃现在只有墨绿跟茶色两个颜色,恒祥却连柜台都是用的完全透明,通体没有一个气泡的玻璃制成的。
一众江南士族最终还是聚集到了吕家。
虽然吕家已然注定将要遗臭万年,但是现如今的吕家还是天子亲家,未来的国丈。
出了这等事,这些文官还是要来找吕本商议。
“吕大人,下官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玻璃的烧制技艺,就是从宫里出来的,而且就是太孙跟蓝玉在狼狈为奸。”
“堂堂太孙,国之储君,竟与民争利,将来何以君临天下!”
“……”
吕本何尝又不知道,现在能够挽吕家于狂澜的唯一机会,就是斗到朱雄英,只要朱允炆将来成了天子。
他便是天子的外公。
到时候,即便是有一百个典故,也能保住吕家的荣华富贵。
听着面前众人对朱雄英的口诛笔伐。
就在众人群情激奋,准备弹劾朱雄英之时。
此时,一名青年文官望着吕本笑道
“吕大人,事分缓急,弹劾太孙,需徐徐图之,下官以为,前厅之人可用啊!”
“前厅之人?蓝玉?”
吕本有些疑惑的看向面前之人。
老管家赶忙提醒道
“老爷,这位是洪武十五年会试第一名,翰林院编修黄子澄黄大人。”
有明一代,整个翰林院的所有官员都是留给后世之君的。
黄子澄刚刚中了进士,便被收入翰林院,足以证明黄子澄将来前途无量,起码在文官之中,将是未来的中流砥柱。
“那黄大人有何高见?”
“下官不才,若是我们可以用此事疏远凉国公跟太孙的关系,岂不是可以斩断太孙在宫外之羽翼?”
“弹劾太孙违反祖训,我等若无确凿证据确凿,恐招天子反感。”
“但是弹劾蓝玉蛊惑太孙的话……”
依照朱元璋那个护犊子的脾气,即便是朱雄英出来做生意,也顶多就是把买卖关了。
但是你蓝玉可不是老朱家的人,蛊惑太孙这种事情,更是朱元璋的逆鳞。
黄子澄仅仅是稍微换了一个角度,便杀机毕露!
见众人惊愕,黄子澄继续说道
“吕大人,若欲扳倒太孙,须分两策,一路需在宫中,使皇孙先得帝心,待帝心动摇之际,我等再将此事捅出,届时势必事半功倍!”
黄子澄的方略不由得使吕本顷刻之间眼前豁然开朗。
“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吕大人谬赞了,下官惭愧。”
“太子妃近来正在替皇孙物色良师,不知黄大人可否愿意调任左春坊任个中允?”
黄子澄闻言大喜。
士族的手段,黄子澄是知晓的,而且朱雄英将来若是继位,由于常氏的血缘关系,势必会天然亲近勋臣。
这是黄子澄决计不愿意看到的。
既然都是要斗倒朱雄英,现在趁着这个节骨眼上,黄子澄若是能调任左春坊,将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帝师可以估量的。
“学生黄子澄,拜谢恩师。”
吕本微微颔首,赶忙上前搀扶起了黄子澄。
“子澄不必多礼,宫中之事,不知子澄有何见地?”
“有的,陛下前几日已然颁下旨意,宫中一律削减开支,想必近日来皇后娘娘的手头必然捉襟见肘,恰如此时皇孙殿下拿些银钱给娘娘,或可解燃眉之急。”
“只用银钱?”
“对!就是银钱,吕大人莫忘了,太孙现在可就是大赚了一笔,将来事发,太孙有钱而不助力,皇孙年幼尚知宫中时艰,岂能不使太孙相形见绌?”
听到黄子澄的话,吕本大笑不止。
“好,好,本官即刻修书一封,送入宫去,诸位就先请回吧。”
在场的众人闻言一愣。
吕本笑道:“依黄大人之计,老夫不是要去前厅,会会那凉国公吗?”
众人皆大笑,当即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