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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6章:反攻

    破军在上天界下层的永夜殿,鏖战结束之后,他静静地沉在血色圆月中修养,只有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仰视着上层,却始终无法穿透极昼殿氤氲的神力,看清楚那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刚才某一瞬间他藏在冥王后背的死灵确实苏醒了过来,可上层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响动传出,反而是安静的可怕,以至于现在的他连猜测都无从下手,只能一头雾水的躺着,完全搞不清状况。

    这段时间以来,伴随着困扰冥王的死灰复燃反噬之力慢慢消退,他也终于挣脱了肩头那座看不见的大山,他能感觉到力量在一天天充盈,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但冥王明明已经得到了火种,却一直对她心慈手软,以至于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他依然还是每天从她的身上取一根凤骨,到底是真的为了帝仲不想对她太过逼迫,还是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破军无限烦躁地闭上了眼睛,一开始,他以为冥王口中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毕竟冥王想杀云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非因为火种的特性无法彻底杀死,恐怕那个人早就把她的脑袋砍下来挂在极昼殿门口显摆了,那种感情不同于帝仲对她又爱又恨,而是一种纯粹的厌烦和排斥,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冥王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彻底逼她妥协,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

    他所期待的画面却始终没有出现。

    破军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臂高高举起,看着皮肤上一道道醒目的伤痕,心中却是疑惑大于欣喜的——他目前虽然还不能完全吞噬冥王,但两人交手之时已经能一步步略占上风,如果那种凶险的反噬之力继续被凤骨消除,等到彻底抹净的那一天,他甚至可以赢过冥王,帝仲既然没打算放过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违背常理的决定,难道他真的以为不被反噬之力影响的冥王,能一直保持清醒不被他吞噬?

    帝仲不像是这么莽撞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想到这里,破军终于从圆月湖泊中坐起,他认真检查着自己的每一寸身体,这幅躯体其实是借着冥王的力量暂且恢复的,如果最终不能成功将他吞噬,那么失去修罗鬼神这条退路的他就会被逼入绝境,但如果一直保持着目前这幅和平共处的状态,坦白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帝仲会愿意和他各退一步吗?那个人的性格一贯温柔随意,总不会是真的这么打算的吧?

    破军自嘲的冷哼,下一秒就扔开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他反复检查了几遍仍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不仅如此,云潇身上特殊的火焰之息还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当真是炽热纯净的力量,让人欲罢不能。

    忽然,破军似乎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事情目光瞬间冷凝,目光悠远地

    往下界某个点远眺过去——萧千夜确实是去了太曦列岛,也如他们预计的那样被卷入了暗潮汹涌的政变,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他难道一次也没有和云潇联系过?他虽然是个不怎么精通法术的人,但简单的传音之术应该还是会用的吧,为什么这么久了他还没发现云潇已经被帝仲带离了浮世屿,甚至送到了上天界神心入魔的冥王身边去了?

    破军心中咯噔一下,这个他早该意识到的反常直到这一刻才跳入大脑,让他死死咬住牙强行抑制住了心底的不安,立刻重新闭目通过藏在太曦列岛的眼线认真观察起来。

    此刻的太曦列岛正在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当帝都城鱼贯而入的杀手们被帝仲斩杀之后,这座在大半年前被一夜之间侵略夺走的城市又在一夜之间重新回到了白兆霆的手里,像一柄锋芒的利剑直接搅碎了敌人的心脏,一场持续二十年的阴谋在短短十个月的辉煌过后迅速陨落,原本修建在附近的修罗场总部也立刻被肃清,西边大营里原属白兆霆的军队率先从迷药的控制中清醒过来,军中大将不可置信地看着曾经的二殿下手提着修罗场几个教官的首级大步走到他面前,摒弃了皇室全部的尊严,在他们面前谦逊地跪地解释起事情的缘由,他并没有隐瞒自己父兄和妹妹犯下的过错,甚至带着白璃玖一起,真诚地请求原谅。

    很快

    ,第一支重整完毕的军队开始整装待发,在两个月后火速将东侧大营原属皇太子白兆擎的军队收编入伍,帝都城迎来彻底的解放,那些被妖兽和六部欺压了数月的百姓忍不住振臂高呼,万人空巷迎接二殿下归来。

    白兆霆只是简单地走了个过场立刻马不停蹄地朝一间地下密室赶去,他褪去了几个月前的疲惫和无助,穿着一身英俊的铠甲,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然恢复如初,然而作为新的主帅甚至是新的皇朝接班人,他还是在走进这间密室的前一步主动卸甲,甚至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脚步声。

    “二哥。”白璃玖主动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武器放到一边,关欣也因为他的到来不由挺直后背紧张的咽了口沫,只有萧千夜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并未被动静惊扰而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帝仲则一如既往的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两个人保持着短短几米的距离,却生疏得宛如隔绝了一道看不到边际的天堑鸿沟。

    这个房间的一角放着一块残破的石碑,据说这是上天界夜王留下的某个禁术残卷,也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放在房间里,反正他每次走进来都感觉周身环绕了一层看不见的迷雾,似乎是在遮掩着什么。

    白兆霆深吸一口气,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尴尬的场面,他还是被压抑的气氛搅得有几分头皮发麻,小心取出一个药盒放在桌

    子上,轻声笑了笑:“公子,我看你最近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就让御医们按照上次的方子稍微改良了一下,一会让阿玖去帮你煎好,你试试效果是不是更好一些。”

    萧千夜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还是帝仲微微一笑主动接话:“多谢二殿下费心了,不过他不领情的话就算了,身体是自己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人催着喝药,多少有点不像话了。”

    白兆霆更加尴尬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眼前坐着的这个高大男人是谁,只是说话之间完全没有传说里睥睨天下“神”的感觉,反而是屡次阴阳怪气的挖苦,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好在萧千夜似乎早就习惯了,他几乎都是默默不语躺在床上养伤,偶尔开口也是询问军中战事如何了,虽然对方淡漠的表情似乎说明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但是还是会精准地给出建议,让他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拿下了被修罗场控制得最严的东侧军营,取得了大胜。

    就在他以为这次的见面又要以沉默收场的时候,萧千夜却忽然指了指那盒药,压低声音说道:“不用每次都麻烦御医更换药方,你上次送过来的那种,就挺好。”

    白兆霆惊了一下,由于萧千夜从未谈过自己身上的伤情,又一直拒绝不让大夫们过来检查,以至于这一个月以来他只能以一个外行人的角度观察他的气色,然后主动和御医们描

    述状况调整更改药方,试图能找到更为合适的方法帮他治伤,他连忙把木盒重新塞回怀里,有些惊喜的道:“这样啊,我知道了,一会我就让大夫们根据上次的药方继续抓,阿玖,等下你亲自过去取吧。”

    “我去吧。”关欣也很意外他的举动,但是听他的语气,自己心中一直吊着的巨石终于松开,“公主手上有伤,又才经历小产身体虚得很,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不用不用,我去,我去就好。”白璃玖低着头小声接话,用余光瞄了一眼床榻上虚弱的人,找着理由辩解,“要不是他救了我,我现在早就死在白琥手里了,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白兆霆哪能看不出来这其中玄机,这个女人自称是青云门的弟子,就是她千里迢迢骑着马车把重伤的萧千夜送回了望舒城,没等他准备最好的宫殿迎接,帝仲让韩诚传话直接将萧千夜送到了这间地下密室,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这里养伤,密室里不见阳光空气也不流通,按照常理是不适合病人恢复的,但既然帝仲开了口,他也没有再说什么,之后这件事就被他皇妹白璃玖知道了,一辈子娇生惯养的公主主动放下了身价,每天眼里都风采飞扬,仿佛曾经的噩梦都不复存在,她连婢女侍从都没有带,亲力亲为地往返

    御医院和密室,甚至还学会了煎药。

    但她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很多细节上的东西远远没有经验丰富的关欣熟练,两个女人看似和谐地照顾着同一个病人,其实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争风吃醋的架势。

    白兆霆嘴角一抽,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他早就和飞鸢飞琅打听过关于萧千夜的事情,自然清楚人家很多年前就已经成了亲有了妻子。

    帝仲似乎也看出来什么,他淡淡的笑着,不看气氛的调侃:“桃花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你们喜欢他什么?不会也是喜欢那张脸吧?”

    两个女人同时愣住,然后同时涨红了脸,帝仲蓦地抬起头,朝萧千夜的方向微微一笑不嫌事大的调侃:“难怪潇儿像个醋坛子精转世,你虽然不会主动沾花惹草,但招蜂引蝶的本事还是可以的嘛。”

    这个名字一出口,刚才还羞涩绞手不敢抬头的两人又同时咬了下唇,仿佛一瞬间泄了气。

    萧千夜并没有理会尴尬的气氛,心中的担忧让他毫不回避地脱口质问:“法术印记的灵力流转曾经被中断过一次,她到底怎么样了?”

    帝仲顿了顿,一个眼神支退三人,似有几分黯然却又立即消失不见,低声叮嘱:“不要紧,目前还在我的把控之中……但是你必须尽快把伤养好,可能、拖不了那么久了。”

    萧千夜目光紧锁,扶着床榻想下床,帝仲只是轻轻挥了挥袖子就将他按了

    回去:“之前让你在藏锋那里养伤你不愿意,现在的情况比当时还要严重的多,你是不是觉得他们的药功效来的太慢,想回飞垣、或者去找紫苏帮忙?那你就省省心吧,你伤的是精气神,缺的就是时间来调养恢复,跑来跑去没有必要,好好在这里休息,上天界我会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