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说道:「首先,这既然是官府所做的决断,王家便没了反对的因由。而后,虽说这家产是王家的,但却是王员外自己打拼下来的,王家能分得四份已是捡了莫大的便宜了,想来能分得四份已是超出了其最初的预期了。」只是她心中对王天赐的二叔留上了心。
陈兴祖赞许道:「二娘说的一点都不错,王家上下对此决断甚为满意,当日回家便着手分家之事,想来这家怕是已经分好了罢。」一说到分家这二字,陈兴祖脑中竟然涌现出那日在正屋对罗三娘道歉的事情,他打了个激灵,暗暗摇摇头,心想自己孝顺父母,分家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叶美娘听完后叹了口气,说道:「兴祖,要我说这结局对玉娘来说可能是最好的了。孩儿有了,家产也有了,好日子也算来了,哎,这么些年来算是熬出头了,我也是打心眼里替她感到高兴啊。」
陈兴祖却是叹道:「哎,是啊。五年前玉娘回来时对我是不理不睬,我知她还记恨着我。我也是无甚大本事的人,除了捕鱼,有的也只不过是一身力气罢了。我只希望玉娘这回回来能放下过去那些她所放不下的,能打开心中的心结,那便好了。」陈兴祖说完,一摆手,说道:「好罢,都睡罢,明日还有明日的事情,这几日天气炎热,美娘,大郎,二娘,你三人做事时要当心身子,莫要中了暑气。」
叶美娘忽的说道:「二娘,你替娘去外头打一盆水如何?娘这几日身子有些发虚,想打盆水好好清洁一下。」
陈冰有些紧张,忙问道:「娘可有那里不舒服的?」说完便伸手想去把叶美娘左手的脉搏。
叶美娘两腮微红,却闪开了身子,说道:「我没甚么不舒服,就是这几日颇感疲乏,许是这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罢。」
陈冰见她如此一说,也就不再追问,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打水来。」
须臾,陈冰端着一盆温水进了屋内,叶美娘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水心中微动,先支走了陈兴祖和陈廷耀后便宽解了衣裳,陈冰递过拧干了的帕子,叶美娘简单擦洗一番后,便让陈冰把水端了出去,而她却有些无力的坐到床沿边上,好在她尽力稳住了自己,并未让陈冰看出些端倪来。
待陈兴祖和陈廷耀进屋后,陈冰说道:「爹爹,陈家老宅边上新起一座院子,因后日是吉日,适宜上梁,故而那院子主家在后日设流水席款待村里众人,爹爹,你说这流水席西屋去不去?」
陈兴祖虽没见过那新起的院子,可毕竟是建在自家老宅边上,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了。他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后日玉娘归家省亲,上午我要去太湖中捕些白水鱼和白米虾回来,想来是来不及去了,我这便不去了,美娘,你去是不是?」
叶美娘有些无力的说道:「你不去那我自然也是不去的了,你也说了,那日玉娘要回来的,我还是留在家中照应着罢。」
陈兴祖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陈廷耀,陈廷耀却对陈冰使了个眼色,陈冰心头一愣,以自己哥哥并不想去,可转念一思忖,便明白他的心思,她心中好笑,故作惋惜的说道:「咦?哥哥你这是何意?是后日要随爹爹一同去捕鱼吗?哎,那就有些可惜了。好罢,那后日就我和芸娘一道去了。」
陈廷耀却是急道:「不是不是!谁说我不去了?我去我去的!爹爹爹爹,让去罢?啊?」陈廷耀说完,眼含期许的望着陈兴祖。
陈兴祖自然不明陈廷耀的心思,可看他眼神似是十分想去,心中不忍,便说道:「你真的要去?我想着你能与我同去捕鱼,便能多捕些大白水。嗯——,好罢,既然你如此想去,那就与二娘同去罢。不过爹爹送你十二个字,你可要谨记了,不许喝酒,护好二娘,莫要惹事!明白了吗?」
陈廷耀
哪里敢不答应,点头如捣蒜般说道:「明白明白,我不喝酒,保护二娘,绝不惹事!」
陈兴祖点点头,说道:「那好,只要你能记住就是了。」而后转头看着陈冰,想了想,说道:「能在花湖村起三进院子的人,想来这家底该是十分丰厚的,这院子既然是建在我家老宅边上,那我自然也是上心的。我知你平日里性子急,且好奇心甚重,可我并不想你去打探底细。我陈家虽然不是甚么富户,可也不想去攀附别人,二娘,你可明白吗?」
陈冰小脸一红,忙说道:「爹爹,我只是去吃个流水席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多心思呀,放心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心中却道:「爹爹说的也没错,我确是想要知道那人是谁,只是这事情并无甚么难的,只要后日去了便知晓了呀,真是的,爹爹想哪里去了?」
第三日陈冰照常起了个大早,打好太极忙完家事之后,她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已是巳正时分,便按着叶美娘之前的吩咐,带着碗筷拉着四哥陈廷弼出了家门。二人先去了李家,唤出了李芸娘,李芸娘见她还带着陈廷弼,心中有些不乐意,附于陈冰耳边,小声问道:「二娘,你二婶怎的不来?是她要你带着你家四哥一起前去的?他还那么小,带着着实不便呀,你我不去喊七娘了?若是让他知晓了,岂不是糟糕?」
陈冰摇摇头笑道:「不打紧,七娘我昨日已吩咐过她,让她自行前往。今日是我家三姑娘归家省亲的日子,爹爹早早便去捕鱼了,我娘和二婶都在家中忙着呢,三哥不知又上哪里野去了,四哥平日乖巧,也颇得我娘的喜爱,如今更是长身子的时候,故而我娘喊我带着他一块儿去吃流水席,也好让他补一补。」
陈冰说完,蹲下身子,抹了抹陈廷弼额头上的汗珠,笑道:「四哥,今日二姊带你去吃流水席,你一定要乖乖听二姊的话哦,不可调皮,更不可以离开二姊的身边,记住了吗?」
陈廷弼肚里馋虫早已发作,外加他的性子随了文五娘,因此陈冰平日对他亦是不错的。他闻言连忙点头,说道:「我当然是听二姊的话了,紧跟着二姊,哪里也不去。二姊二姊,我好饿,好饿。」
陈冰心中大笑,心想四哥要是放在前世,那可是标标准准的小吃货一枚了,整天想着的就是吃吃吃。陈冰心为所动,捏了捏陈廷弼那无甚肉却颇为可爱的小脸颊,笑道:「好好好,二姊这就带你去吃流水席,饿了谁都不能饿了我家四哥。」
陈廷弼用力点了点小脑袋,问道:「二姊,流水席上有饴糖吃吗?」
陈冰笑道:「二姊知你爱食糖,可二姊也不知晓有没有饴糖,若有自然是最好了,若是没有,回去时二姊去给你买了吃,你看好不好?」
陈廷弼心想今日无论如何都是能吃到饴糖了,便用力鼓着手掌,眉开眼笑的欢喜道:「好啊好啊,二姊对我真好啊,今天能吃到糖了,能吃到糖了!」
李芸娘看着亦是觉得可爱,也有样学样的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许是李芸娘下手重了些,小脸被捏的有些疼了,他委委屈屈的看着陈冰,陈冰哈哈大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朝着李芸娘眨了眨眼,牵着陈廷弼的小手,三人一路说笑着往陈家老宅方向走去。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慢慢而行的三人终是走到了村西新院子门前。院子四周的围墙仍在,而村人则是从四面赶来,越来越多的聚集在了院子门口,所幸的是村人均是知晓这是流水席,人人都有份,故而并未出现过多的拥挤和推搡。
在正门西边,院子的主家在此围了一个简易的竹棚,外围着一圈竹篱笆,内设有三桌酒席,此时正坐满了吃席的人在用食。而竹棚内嘈杂、呦呵之声不绝于耳,酒香肉香混杂着各种菜香从竹棚四周传出。而篱笆外等待着的村人各各伸长了脖子,咽着口水,不断的向内张
望,更有甚者,只能靠吃着自己碗内带着的豆豉用以解馋。有个别性子急的,闻着肉香便想往内冲,可望着篱笆口那四名手持棍棒模样极是凶神恶煞的小厮后,便打消了硬闯的念头。
此时,闻讯而来的村人从四面八方涌入院子门口,甚至其他村子的人亦是有人前来。李芸娘左看看右望望,并未在人群中见到陈廷耀的身影,心中很是失望,她看向陈冰,皱眉问道:「怎的廷耀哥哥还未来呀,二娘,你不是说他今日不去捕鱼吗?都快到午时了,连人影都没还见到啊。」
陈冰却是笑道:「你就安心罢,哥哥答应了一定会前来的。今日一早他还特地问问我芸娘来不来呢,我骗他说芸娘不来,哈哈,他脸色立马变黑了,失望之情那可是都写在了脸上呐,还说芸娘若是不来,他也不去了。」
而一旁听着这些话的陈廷弼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寻思道:「咦?二姊出门之前并未遇见哥哥呀,哥哥是何时对二姊说的这些话的?我怎就不知道呢?且二姊带着三副碗筷,我一副,二姊一副,那另外一副便是给哥哥的呀。奇怪了,二姊为何要骗芸娘姊姊呀。」
李芸娘闻陈冰所言后「啊」的一声大喊了出来,虽说周围极是嘈杂,可也吸引了不少人转头望向了她。李芸娘遮唇在陈冰身旁小声嗔怪道:「哎呀,二娘你怎的能骗廷耀哥哥啊,万一,万一他真的不来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陈冰听后却一脸坏笑的揶揄李芸娘道:「哦?芸娘真那么希望哥哥能来吃这流水席吗?」
李芸娘的小脸「唰」的一下红的通透通透的,她一跺脚,微微扭动了下身子,羞怯道:「不是的不是的,今日这流水席又不用出钱吃,且闻着这飘来的味道想来菜品应是极好的,有肉又有酒多好啊。廷耀哥哥若是不来便吃不到了,那样岂不可惜?更是辜负了这院子主人的一片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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