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坊。
一家客栈后院。
“太白兄,太白兄。”
额头仍有些肿胀的杜甫,
兴冲冲地拿着一张请帖奔进院子。
“何事让子美如此兴奋?”
一名蓄着长须的男子放下酒坛,
从院中的青石上坐起。
长安十一月的寒气,
仿佛对那男子来说毫不存在。
一身单薄的粗布青衫,甚至连带子都未系上。
“太白兄,两日后寿王府设宴,我已与来送信的小厮说了,到时你与我同去。”
杜甫扬了扬手中的请帖,“你瞧,这是开文公亲笔书写的请帖。”
“哦,那倒要鉴赏一番。”
接过请帖一看。
瘦金体那独特的瘦劲灵动笔迹,
顿时让这男子本来兴致寥寥的眼中有了光彩。
不过看完之后,男子还是摇头道,
“寿王府之宴,子美自去便好。”
“有那时间,还不如对酒当歌,自娱自乐。”
“为何不去!?”杜甫急了,
“太白兄来长安,不就是为谋取出身吗?”
“其他高官显宦不识太白兄大才,可开文公是书坛大家,只要见了太白兄,定能如愿得到举荐。”
“举荐……”男子苦笑,
“我李白此生,怕是只能蹉跎而过了。举荐之事,亦不敢奢求。”
他叫李白。
少年时便已显露天才。
十五岁就有诗赋多首,并得到一些社会名流的推崇与赞美,于文坛中开始有了声名。
本来按部就班,以他之才,十八九岁就能在家乡高中,成为‘贡生’。
可却因一场斗鸡赌博,愤而杀人,
从此成了有罪之身,再无参加科考的机会。
但他不曾气馁。
他年轻,
他有才华,
他认为有罪之身又如何!?
文好可破一切!
庸碌之辈才会科考。
我,李太白,不参加科考,也一样能当官,且是当大官!
若不能一朝封阁拜相,岂不浪费我的绝世才情?
……今年,他三十四岁。
入赘的官宦世家千斤小姐的夫人去世,失去了经济来源。
独自辗转于长安、洛阳等地,求见各种高官显宦,进献诗文,却屡屡被拒。
如今穷愁潦倒于长安,若不是刚结识的杜甫施以援手,
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在哪里饮酒容身。
……看着自暴自弃,又重新卧倒在青石上的李白,
杜甫深深叹了口气。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
诗坛上久闻其名的‘青莲居士’,
竟会在市井间,以给人写诗来换酒钱。
甚至因为不按人家要求写,被撵出了酒楼……
“谈北溟之有鱼,吾不知其几千里,其名曰鲲。化成大鹏,质凝胚浑。脱鬐鬣于海岛,张羽毛于天门……一鼓一舞,烟朦沙昏。五岳为之震荡,百川为之崩奔!”
听着酒意渐渐上头的李白又开始放声高歌,杜甫暗下决心。
“还有两日。一定要劝动太白兄,跟我同去赴宴。”
……
寿王府。
银安殿。
鲜于竟遥和杨钊盯着桌上湛清如水的酒,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须知这时代的酒,若不是西域而来的葡萄酒,
则一般都是‘浊酒’。
也就是类似于蓝星后世的‘醪糟’,还混浊着酿酒用的粮食的液体。
要喝的话,需要先用酒筛过滤,再用炭火烧沸才能喝。
要不然,三国也不会留下‘煮酒论英雄’的名场面了。
除了浊酒外,当然也有清酒。
那一般是商家自己提前先过滤,尔后烧熟放凉的酒,也称‘烧酒’。
但就算是最上等的烧酒,也做不到如此澄清,且无颜色啊。
这玩意该不会是水吧……
鲜于竟遥和杨钊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忍不住端起来尝尝。
“嘶——”
哪知一饮入口,立马就有一股如火般的刺激灼烧感萦绕在舌尖。
猝不及防的两人,差点一口喷出去。
好在终于努力忍住了。
下一秒。
“嗯?”
“这劲道?”
鲜于竟遥和杨钊都两眼亮光,
再次端杯啜饮。
这次他俩学聪明了,不敢大口喝。
可饶是如此,还是觉得酒劲上涌,
转眼便稍红了脸颊。
“怎么样?”
李琩笑眯眯问道。
“好酒!”
“单冲这劲道,天下第一便名副其实!”
两人都赞不绝口。
“这只是第一批‘烧刀子’,用的也只是普通烧酒,精制而成。”
李琩道,“之后还有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朗姆酒等诸多类型,各有其独特的口感味道。”
得益于现在的大唐盛世,
市面上各种西域葡萄酒、甘蔗酒、果酒等种类繁多。
有了蒸馏器后,只需买回来蒸馏一番,
便立马能收获众多蓝星后世常见的知名酒类。
有了这么多种类的蒸馏酒,
李琩相信,
在爱饮酒,拿酒当日常饮料的大唐,
‘天下第一楼’的开局必然会无比轰动!
这时张守礼来报,
所有请帖都已送到。
收到请帖之人,也都答应届时前来。
“好。”
李琩点头。
这‘天下第一楼’的第一步宣传,
便先从后日的诸王饮宴开始吧!
“就是送信的小厮回报,阿郎所请的那名受伤士子说,他想带一好友来。”
“杜甫?”
李琩笑了。
他请杜甫,就是为了来陪酒的。
毕竟高端宴会,少不了作诗吟赋。
但他现在用来提升功法和真意的声望值还不够,
自然不能再将声望值浪费到‘诗文’上。
所以,就只能请外援了。
“他有说好友是谁吗?”
“说是绵州青莲乡人,叫李白,号青莲居士。”
李白?
诗仙李白!?
李琩乐了。
本想请来诗圣陪酒,便够有逼格了。
现在诗仙、诗圣齐聚?
哈哈,这波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