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慧大长公主早已进京入宫,日夜不离地守在慈宁宫榻前侍候太皇太后,钟若跟随上京,偶尔也陪伴在大长公主身侧。
这日晌午后,敏若正哄瑞初午睡,钟若忽然到访。
敏若听说钟若过来了,便恐是慈宁宫有事,拍了拍瑞初,轻声道:“瑞初乖,先睡下,额娘出去瞧瞧。”
瑞初眨巴着眼睛,忽然抓住敏若的手,“额娘不急。”
望着女儿澄澈干净的眼瞳,敏若笑了笑,“额娘有甚好急的……乖乖,一会你哥哥回来,叫他过来陪你。”
瑞初乖巧地点点头,重新闭上眼睛。
转眼安儿已经到了将要入学的年岁,敏若与康熙商量好明年开春,叫安儿搬进阿哥所去,同时入上书房读书。
今儿安儿是去找九阿哥了,算着最迟再有两刻钟也该回来了。
这两个小子越大越淘气,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没少遭他们祸害,今天招了这宫的猫,明天逗了那宫的狗。
要不是敏若盯得紧,去岁安儿险些宫里养了一窝老鼠,敏若追问之下才知道是他想知道小老鼠是怎么偷油的……就很离谱,是我的儿歌唱错了还是你听《西游记》的时候脑袋里那根弦跟一般小朋友不一样?
再有在庄子上撵着鹅追着挑衅,人家鹅一回身叨他,他打不过了竟然拿着杆子去捅老朋友——发酵农家肥的坑,然后握在手里再去追大鹅。
这是从当年带着满身屎大鹅绕道走的经历中提取出的经验吗?!
再有什么抢鸡蛋招惹老母鸡、给鸭子洗澡被带进沟里打滚……这种事情简直不胜枚举,敏若再带安儿去庄子上之前都要不断催眠自己:孩子和自然接触有好处、有好处。
总之,有这几年的经历,敏若自认心性修养是大有长进啊,现在哪怕忽然有人来告诉她安儿又掉进粪坑里了,她都能风轻云淡地挥挥袖。
论锻炼心性,养儿现在于敏若心中已经能与架空宫廷求生并排了。
都不是人干事啊!
可以说要不是安儿滑跪求饶得飞快、技能纯熟舌灿莲花小嘴甜得一批,迎冬当年为法喀所准备的高质量鸡毛掸子应该早就被抽散架了。
敏若只能用“孩子聪明才能想出这么多淘气的事情”来安慰自己,其实心里清楚这纯粹是闭着眼睛哄鬼。
但没关系,有这么孝顺的好大儿,她情愿当鬼。
近来是因为太皇太后病重,敏若下了死命令叫安儿老实些,他和九阿哥的活动范围才被缩减在永寿宫和翊坤宫内。
前段日子天气转凉,小九受了凉气,略有些咳嗽。敏若怕传染自然把安儿拴在宫里两天,不过小九近日稍微转好,安儿也壮得小牛犊一样一般人得病完全没法传染给他,敏若被安儿磨得不行了,痛快似抬手解禁,允许安儿去找小九玩去。
这如在地狱受刑一般的磨难,不应该只有她一人来承受。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安儿塞给康熙,可惜身份受限。
她倒是想光棍一点,不过想想以后还得在康熙这讨饭吃几十年,还是老实做人吧。
她时而悲愤地想:等康熙快死了的时候,她一定也要让他尝尝被熊孩子折磨的滋味!崽又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生出来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如今被她拉下水或者说早已经在水中了的是翊坤宫可怜的郭络罗两姐妹,小九确实淘气,与安儿碰到一起更是魔王合体快乐加倍,敏若将小魔王甩了出去,微弱的同情心让她最近对宜妃客气了不少。
今晨安儿又提着新做的点心高高兴兴地去了翊坤宫,敏若捞得半日清静,与瑞初选料子裁制新衣,平静快乐一上午。
这会忽然听说钟若到来,她忙起身去接,与钟若在前殿坐了,一面亲自斟了温着的茶来,一面命人将点心端来,“大姐从哪来?用过膳了吗?今日备的小青柑,滋味不错,大姐尝尝。”
“有劳。从慈宁宫来,或许能受你这一顿饭。”钟若点点头,敏若看她这平和淡定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心愈定下来,笑着道:“有什么不能的呢?小厨房里温着羊骨白萝卜汤,是我自个种的萝卜炖的汤,大姐你一定要尝尝。我再叫小厨房预备两样菜,也快——”
“不必那样麻烦了,就着汤下一碗面来就是。”钟若道:“快些,我得在老祖宗醒来前回去。”
敏若提起精神来,侧头吩咐兰芳两句。
钟若继续道:“老祖宗最近总是昏昏沉沉的,你也常在那边,应该知道。前段日子她老人家忽然说想见见年轻的后辈们,各家王府都送了晚辈入京。”
这点敏若也知道。
也正因此,她最近对慈宁宫的消息才愈发关注。
“今日皇上也在那,她忽然提起二公主和我家□□衮来,皇上已经口头允诺了这门婚事,待二公主成年,便降明旨赐婚。”钟若呷了口茶,口吻平静地好像不是说起自己儿子的婚事,“这些日子慈宁宫常有动静,我怕这门婚事只是个开始。卓礼克图亲王一系,与达尔罕王一系的晚辈都有入京,有许多年岁与瑞初正相仿的。”
敏若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些波动,绣莹和□□衮的婚事她早就知道了,因而并不惊讶,她也相信以绣莹的本事无论到哪里去都能过得很好,她依稀记着在原身上辈子绣莹与额驸感情不错。
容慈、绣莹、静彤都陆续长大,康熙本来已经在着手准备给容慈相看了,绣莹弯道超车由太皇太后做推手订了婚,其中想是有太皇太后认为容慈并非康熙亲生的缘故。
几个女孩都已年长,敏若把能教给她们的都教给她们了,相信她们无论到哪里去都能过得很好。可瑞初不一样。
她的瑞初今年才满两周岁,小小一团,就已经有人谋算起了她的婚事,叫敏若怎能不反感。
她就像一头护崽的母狮子,绝对无法接受有人试图将手伸进她的领地抱走她的孩子。
无论是任何形式上的。
科尔沁有三支世袭亲王世袭,其中卓礼克图亲王与达尔罕亲王两脉与太皇太后有最亲近的血缘亲——第一代王爷分别是太皇太后的兄弟吴克善和满礼习珠。
也因为这份血缘关系,这两系在科尔沁格外受尊崇。虽因先帝废后之事,卓礼克图亲王一脉不及早年风光,但太皇太后念及骨肉亲情,对卓礼克图一脉自然比其他王系更加偏爱。
阿娜日正是当代达尔罕王的亲女,算辈分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她的阿布是太皇太后的侄儿,也是极近的血缘关系。
以太皇太后对瑞初的“福气”的在意程度,在她心里恐怕也只有自己的亲侄重孙配拣这份大便宜,这会特地喊晚辈进京,她的打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见敏若神情郑重起来,钟若便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想了想又低声提醒道:“达尔罕王脉对这门婚事不大热衷——你知道,这几年皇上对瑞初的偏爱肉眼可见,虽然是一块大香饽饽,但皇上也时有惊世骇俗之言,几个小子的额吉都怕公主真被养成骄悍脾气,动戈要打杀额驸。
卓礼克图亲王那一脉更加活跃一些,因先帝静妃之事,这一脉这些年都不大有脸,你是知道的。尚了当今最为偏爱的公主,得七公主福泽润及,才有一举翻身之可能……这是当代亲王的原话。所以那一脉的子弟来得也格外多。”
她又将来的孩子的父母身份性情仔细与敏若说了一番,她在蒙古经营多年,说起科尔沁之事来也算得上是如数家珍。
敏若郑重道:“多谢大姐用心了。”
“有什么的。蒙古也说不上是不是个好地方,但你就这一儿一女,阿哥大了无论偏文偏武,都重心在自己的前程上,若是公主也远嫁了,你该多寂寞?”钟若语气目光仍旧是平平淡淡的,却有着她独特的温柔。
她轻声道:“紫禁城虽就在京师,但我觉着宫里只怕比草原更寂寞……我算是咱们姊妹几个里过得自在的那个了,我希望你也快活些,把果心的份一起快活出来。儿女绕膝,享尽天伦之乐。”
敏若忽然觉着喉咙里噎涩难忍,好像一块硬石头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地,半晌才发觉自己眼睛好像有些酸。
她看着钟若的目光,虽然依旧平静淡然,她却能看见其中的真诚。她想——原身把自己封闭得太早,钟若离得也太远。
所以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原身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如此真诚地盼望她能快活一生的姐姐。
这份情绪消散得很快,敏若低声道:“大姐……谢谢你。”
钟若忽然抬手摸了摸敏若的头,像摸小孩子一样,很轻、很温柔,轻轻地一下就收回手,敏若抬眼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的面色还是毫无波澜的样子,好像忽然摸人家头的人不是她一样。
敏若想了想,轻声道:“绣莹是个很好的孩子,聪明、伶俐、善良,有时候爱娇了些,但心性很好,会体恤人、有同理心……”
“我知道,在慈宁宫里见过两回,三公主处事大方有度,属实不凡。”钟若脸上带上笑意,“我也见过荣妃娘娘几面,是宽和良善之人。你放心吧,我、□□衮都会好好待三公主,待你这小学生的。……其实她和你二姐少年时很像,行事果决有度,又有几分被娇宠长大的娇憨——我希望她那份娇憨能由□□衮呵护着,在她身上留存一辈子。”
敏若有些诧异,但又欢喜于她对绣莹的态度。
钟若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但本性确实颇为冷淡,这么多年她鲜少见钟若的神情有什么明显的波动,更少见钟若明确地表现出对一个人的喜欢。
钟若不是会说假话的人,既然她说喜欢绣莹,那就一定是真的。
这代表至少在千里之外的异乡,绣莹获得后迎来的家人的真心呵护的可能性更高。
至于钟若所说的——无论前世今生,原主对两个姐姐少年期的记忆都不大清晰,哪怕敏若继承了原身的记忆之后可以神奇得好像看电影一样清晰地回放原身记忆中的任一片段,但对原身本就模糊的记忆,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原身与两个姐姐都年岁相差甚远,稍微记事的时候钟若与先后已经快要出嫁了,一个远嫁蒙古、一个深入禁宫,原身对两个姐姐在闺中最后的记忆,已经是二人待嫁时的了。
她自然也不知道,先后少年时究竟是什么样的。
故而听钟若这样说,敏若微微有些诧异——敏若见过的先后,目光精准料事如神,精于把控人心算计阳谋,可在钟若的口中,她的二妹妹,少年时是果敢又娇憨的,是如绣莹一般,被阿玛和额娘保护得很好的模样。
倒是……也怪不得。
若不是被真正爱护、呵护过,先后又怎会甘心情愿地拖着钮祜禄家一辈子,到死还在为钮祜禄家筹谋打算。
舒舒觉罗氏对先后,确实是无可挑剔。
与先后相比,原身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了,对娘家当然也没有那样重的责任感,所以最终被孤独、绝望与怨怼压得透不过气来,失去了接受新生的勇气。
这一家,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倒也不完全算,还是有人在意原主,只是在意得不多,原身又太需要爱了,一场小雨救不了久旱的灾田。
敏若脑袋里思绪乱飞,其实也不过是瞬息之间,脸上整理好表情,对钟若道:“绣莹是个很好的孩子,日后你们相处着就知道了。”
钟若轻轻点了点头。
再说瑞初之事。
太皇太后的用意明显,但敏若其实没太着急,现在只需要确定的一件事是康熙到底有没有转变立场,只要康熙的态度没有改变,此局好破。
冬月十八是瑞初的生辰,康熙因为日夜担忧太皇太后的身子而消瘦不少,因是瑞初的生辰,脸上才难得地挂上了笑模样,来永寿宫抱了抱女儿,将准备好的生辰礼物交给瑞初,并将新请来的平安符给瑞初挂在颈上。
他与敏若低声道:“最近你也日夜守在慈宁宫,劳累了,难得休息一日,多陪陪瑞初吧……今年的生辰这样简单地过,委屈咱们瑞初了。”
他抱着瑞初,有些歉疚地道:“等老祖宗的病好了,阿玛带你出宫去。老祖宗很信任白塔寺的老方丈,病愈了必会亲自去进香的,阿玛带着咱们瑞初去。”
“瑞初不委屈。”瑞初仰着头,清澈的眼睛望着康熙,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不染世间的分毫污垢,永远平和干净,好像能给疲惫的旅人一处令人安心的休憩之所。
瑞初伸出小手摸了摸康熙的脸,眼中有些心疼,“阿玛累——歇歇。瑞初不过生辰,阿玛歇歇。”
康熙一下抱紧了女儿,半晌才道:“阿玛不累,阿玛是怕……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见不到额娘,也见不到汗阿玛,只有老祖宗能时常见到。她那时候还年轻,尝尝给阿玛做饽饽吃,苏麻姑姑教阿玛认字的时候,老祖宗就在一旁坐着,老祖宗似乎总是很慈和的模样,没对阿玛生过什么气,也从来支持阿玛的所有决定。
在阿玛的记忆里,只见到老祖宗掉过三次眼泪,一次是先帝驾崩时;一次是阿玛少时读书不用功,贪恋玩乐,老祖宗气急了,拿着拐杖来抽阿玛,一边哭一边骂,问阿玛可对得起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第三次是阿玛年轻时,太着急、读书读得太狠,累得吐血了,老祖宗哭着在阿玛床前,说阿玛若有万一,她怎对得起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
他陷入了漫长久远的回忆当中,回过神是因为女儿冰凉手的轻轻摸他的脸颊,他定睛一看,瑞初只有敏若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心疼,“阿玛不哭……阿玛不吐血!”
“好宝贝,阿玛好好的呢,你看——”敏若见瑞初眼圈都有些红了,忙安抚她,康熙也急了,忙道:“是啊是啊,阿玛好好的呢,瑞初不哭、瑞初不哭……”
他边说边抱紧了女儿,好像也在汲取温暖和力量。
被人牵挂关心是最令人没有抵抗力的。
他闭了闭眼,喃喃道:“瑞初是心疼阿玛了吗?”
敏若拧了巾帕来给这父女俩,低声道:“您平日那么疼瑞初,在人的关心中,瑞初自然也就学会关心人了。何况父女天性,您憔悴成如此模样,瑞初又怎会不心疼呢?”
康熙垂眸,目光柔和,轻抚着女儿的眉眼,问:“朕的瑞初小小年纪,懵懵懂懂,尚知道体贴关心朕……瑞初,你想陪在阿玛额娘身边一辈子吗?”
瑞初仰着头看他,忽然伸出两只小手,一只握住康熙的手,一只握住敏若的手,然后用力拉着,让四只手凑在一起,“阿玛、额娘、瑞初、哥哥,在一起、一辈子!”
康熙似乎愣怔了片刻,然后如释重负一般,朗笑两声:“好!好!咱们在一起,一辈子。”
他紧紧握住了敏若和瑞初的手,敏若下意识想要用力抽离,又在刹那之间生生遏住身体的条件反射,放松肌肉,眉眼柔和、目光盈盈地望着康熙,眼中含笑,“您父女俩又在这说痴话呢,瑞初迟早是要出宫嫁人的,哪有在家陪着阿玛额娘一辈子的理?”
“朕会赐给瑞初离咱们最近的公主府、离畅春园最近的园子,只要想见面,咱们随时随地便能见到。”康熙含笑道:“朕要让朕的小公主,一辈子活在朕的羽翼下,轻松快活地□□新觉罗家的小凤凰。”
敏若的心顿时一定——康熙这是在动摇之后,再次做下了决定。
她不由看了眼女儿,见女儿懵懂又似乎清透淡泊的模样,心里给瑞初点了大大一个赞:今天她只是辅助,瑞初才是主攻啊!
康熙这会一颗傻爹心都快化了吧?
敏若幽幽看了眼康熙。
瑞初忽然转头,冲她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米牙,眼中似乎映着点点星光,俏丽明媚的好看。
有一股冰雪初融般的清新与春日草木萌发的生机……总之敏若的一颗老母亲心瞬间就化了。
敏若笑眯眯凑过去亲了瑞初一大口,心里感叹:这小崽子再大点,谁哄不了啊?这一套组合拳,任是铁石心肠都得被融化了。
太皇太后对康熙而言意义非同寻常,她几乎是康熙这三十几年的人生中唯一可以全心信任的长辈。如今太皇太后的身子眼见不好了,又只有瑞初嫁与科尔沁部这一个心愿未了,在这种情况下康熙难免会动摇。
只是理智与对蒙古的芥蒂防备又让他不大情愿将瑞初嫁到蒙古——在这种利弊权衡中,感情反而不占什么地位、影响不到最终的决策。
瑞初此时这一套连环甜饼,不是打动了康熙,只是将康熙那点微弱的动摇扳了回来,让康熙能够理直气壮地继续自己原来的决定而已。
敏若起身道:“我去小厨房瞧瞧,乌希哈的面擀得怎样了。今儿咱们都沾小寿星的福,吃寿面!……瑞初小孩子家家,本不必作什么生日的,左不过咱们一起吃顿饭罢了,皇上您如此用心地送了新鲜玩意给她,心意已经足够了。”
康熙道:“朕只想给瑞初最好的。朕如今,才真盼着能长命百岁了,这样就能护着朕的小公主一辈子,将我们瑞初长长久久地庇护在羽翼下。”
敏若一时无言,她不希望瑞初一辈子做一株依附在康熙这棵大树上的女萝,她真心期盼瑞初能振翅而飞,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她也不知,在这个时代瑞初能不能做到。
“安儿呢?他做什么去了?”康熙见敏若没接话,就暂时没有继续与她分享自己为瑞初安排好的锦绣安稳人生,而是问道。
敏若眉心微蹙,“原是说与他九哥合力给瑞初准备了礼物,去取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啊。兰杜,你瞧瞧——”
她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菱枝面带急色地进来,扑通跪在殿里,神色惊慌,“娘娘不好了!咱们小阿哥……咱们小阿哥和慈宁宫里几位蒙古小世子小阿哥打起来了!”
敏若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她家崽什么时候还学会跟人打架了?与鸡鸭鹅报复性斗殴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吗?
康熙面色一沉,“你说什么?”
瑞初眨巴眨巴眼睛,缓缓把自己的右手指塞进了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