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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战场之外(上)

    泉州府,崇武所外海。

    一艘渔船载着几家老小,正在海上寻找宋洲夷人的巨船。

    这几家人皆没能赶上宋洲夷兵侵扰泉州府的“好时机”,搭乘顺风船出海,只能凑钱找渔船冒险。

    说来也许是运气背,往日经常看见的宋洲巨船,今日寻了半天,都未能发现踪迹,反倒是一直龟缩在水寨中的明军福船,居然大摇大摆地在海上逡巡。

    见此一幕,渔夫急忙命子侄摇橹调帆,往泉州湾里躲。

    看到渔船的举动,明军福船并没有追上去盘问,而是径直朝着东面外海行去。

    向东航行了一个多时辰,福船上的明军士兵终于瞧见了宋洲人的巨船,一将领身份的中年男子放下单筒望远镜,立即命手下人更换旗帜,快速朝宋洲巨船靠拢。

    敢在这个节骨眼,与宋洲暗通款曲的不是旁人,而是当年暗中投靠宋洲的崇武百户牛松福的后人——如今的永宁卫指挥佥事牛森平。

    如果有人仔细研究一番牛家的发家史,就会惊人的发现牛家到牛松福这一代堪称走了狗屎运。先是大难不死,之后受贵人赏识,一路凭借剿灭海寇的功劳,升到了永宁卫的最高层,一度力压永宁卫的老派武将家族蒋氏,让人直呼不可思议。而且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毫无根基的牛家与都指挥使司、左军都督府的高官来往密切,蒋氏三番两次的排挤,都未能动摇牛家在永宁卫的地位。

    到牛松福之子牛森平这一代,其行事低调了许多,不再与蒋氏争权,安心经营起自家在崇武所的势力,把控泉州府的走私贸易,被人尊称为“牛龙王”。

    福船与盖伦船靠拢,牛森平借着绳梯,爬到了巨船甲板上。

    双方碰面,寒暄几句后,接待牛森平的一名海军军官说道:“你不该在此时冒险过来的。”

    “我此次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一是要向你们告知明廷派遣了一位新的巡按御史,负责闽粤两地的防务;二是府城的那些商人等得有些心焦,想确定你们的行动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新上任的闽粤巡按御史应该是原湖广巡按御史胡汝贞,听说此人文韬武略,有些手段。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为难的,上面安排在闽粤两地的主要行动已经结束,现在我们之所以还在两地外海晃荡,主要是为了迷惑明军,牵制两地兵力不能北上支援。”海军军官没有向牛森平隐瞒。

    听到海军军官随意说出自己好不容易打探来的消息,牛森平略略有些惊讶,胡巡按还在上任的途中,宋洲就已经对其底细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明朝究竟是被大宋安插了多少眼线,怎么感觉处处漏风。

    牛森平心思急转时,却听海军军官继续说道:“至于我们的行动要进行什么时候,这个问题,我没法给出确切答案,大抵会是年底,又或许在十一月份就会结束,这一切要看南直隶那边的进展如何,总之,明年两边的贸易往来就能恢复。”

    海军军官不太确定的答案也是答案,牛森平没在宋洲船上久留,待台南发给自己的慰劳品装上福船后,他便匆匆告辞。

    福船升起船帆,调转方向,返回崇武所。船上的明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装着慰问品的大木箱,箱子里有烟、酒、糖果、各种南洋的特产,以及宋洲的工业制成品与报纸杂志。牛森平命副手将这些东西按人头分了分,自个拿起最近的一份《朝闻天下》报纸了起来。

    自宋洲对明朝开展军事行动以来,报纸上的论调就忽然大变样。以前顶多喷一喷嘉靖帝怎么不务正业,奸臣严嵩怎么扰乱朝纲,明朝各地又发生了哪些荒唐事,而现在,报纸连篇累牍的报道点全在对明朝开展军事行动的正义上。如最新《朝闻天下》的头版头条便是一个耸人听闻的标题——论明朝在百年内灭亡的必然性。

    这篇文章从经济、正治、军事、民生,以及从所未有的新名词“气候”上,论述明朝为何会亡。其文章洋洋洒洒,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一时找不到反驳点。特别是在气候,或者说明朝士子极为看中的天命上,文章中列出了大量详例。殷商亡,西周生是因为天命;东汉亡,三国、西晋生是因为天命;唐亡,五代、北宋生,还是因为天命。眼下,明朝也走到了天命的交叉口,去年京师附近出现了地龙翻身,原本冬天少有风雪的金陵,罕见的“冬奇寒,河冻数日不解”,淮北更是“大雪数天,平地积三尺”,连広州、琼州北部都出现了千里飘雪,积雪达数尺厚的千年奇景。似乎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宋洲不忍见汉人百姓哀鸿遍野、饿殍遍地,此次出兵完全是承天命,救百姓如水火的仁义之举。

    看完文章,牛森平既感到悲哀,又感到庆幸。悲哀是因为朝廷的无能与昏聩,竟无一人能革旧迎新,扭转如今的颓势,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明朝武人,牛森平心中多少有些“忠君为果”的思想。庆幸来自于父亲早已谋划好了退路,牛森平自己最不济也能到台南做个富家翁。

    “但愿朝中有能臣看出大明症结所在,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吧。”牛森平寄希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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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平府,南平县。

    县儒学中,一帮读书人围坐在一起。看完偷偷买来的《朝闻天下》,有人义愤填膺,有人扼腕叹息,有人茫然无措。

    “简直荒谬至极!我大明国祚岂是一帮夷人能妄加评论的,你快把那报纸交出,我要撕了它!”一白面读书人愤愤道。

    “云台兄急什么,我们还没看了,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愤慨,大伙都很好奇。”外围还未读到文章的读书人急忙阻拦道。

    “这番言论,你们看了只会扰乱心神,还是让我撕了好!”白面读书人动手争抢道。

    一方抢,一方拦,报纸最后竟抛到了刚刚路过的海教谕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