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和张煌言商议的,是让他假装买官,引蛇出洞的计划。
在明朝,当兵没什么战功可言,当官没什么政绩可评,所以官员的升迁,就全凭领导的好恶。
这就造成买官卖官、弄虚作假泛滥。
买官制度,不是明朝的特产。
从秦统一六国之后,就有了买官行为。
汉代司马相如的官职就是买来的。
明代的买官起于景泰元年。
最先是武官。
可以捐世袭武职,实售锦衣卫官职,这时,文官是不许捐的。
后来因为缺少马草,生员资格可以买售,可以进入国子监读书,拥有科举资格。
明末时期,买官现象频发,难以控制。
越好的差事价格自然越高,一些要做官的人就去借“京债”。
京债是专门给那些买官、行贿的人准备的。
这种借贷,借款金额大,经手人多,扣除的手续费也很高,到手可能只有一半。
而且,它的利息非常高,是本金的数倍。
不仅如此,买官的人一旦买到了官位,催债的人马上就会在家门口堵着,强逼着对方将利息提高,好似威胁勒索一般。
于是,当时许多买到官的人还不出债务,就开始挪用公款去抵私债。
更过分的是,那些债主们还会在借钱人任官的地区掠夺百姓的钱财,买官者不仅不敢管,有些甚至还帮着那帮人一起勒索百姓。
这种情况在京城此起彼伏,难以管控,不少百姓就开始闹民变。
明朝的言官历来都是专门监察腐败现象的,严格遵守制度,对朝中官员进行监督。
一直以来,贪官污吏都难逃言官的法眼。
但是到了明末,这个现象就被渐渐打破了,因为腐败的风气已经影响到言官了。
监察御史在对各地的官员进行监察的时候,会直接对他们进行敲诈,如果不给自己一点好处,就给你写一些罪名,到时候就后果自负。
如此一来,无论是贪官还是清官,都会给这群言官行贿,官场风气可想而知。
不过,虽然腐败现象已如此严重,但是作为官员还是不敢明着贪的,暗地里贪污才能贪得越多。
那些平日里看似忠诚廉洁的清官们,关起门来好好数数家中的银两,怕是比国库还要多。
这些地方官个个都有大宅大院,有田地几十万亩,家里还有几百名保镖,上千个仆人。
这些,只要稍稍留心,便能看出端倪。
但是,没有证据啊。
即便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某某官员豪宅无数,田地无数,但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贪污呢?
按照商量好的计划,张煌言私下将自己要买官的消息透漏给了一些相关的人员。
以他刑部员外郎张圭章之子的身份,加上他的财力,想买个大点的官做做,也没人会怀疑。
很快,便有鱼儿上钩了。
刑部侍郎——蔡奕琛。
两人约在了百花楼见面。
京城的百花楼,比苏州的装修得更豪华,布置也更好。
相对的,在唐辰的一番补充后,服务也多了不少。
这里让达官贵人们津津乐道的一大原因,便是隔音效果极好。
门一关,外面根本听不到屋内的动静,屋内也落针可闻。
两人相对而坐,蔡奕琛面色不变,但心里却在等待着什么。
等他看见张煌言递过来的盒子时,唇角才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他打开那个盒子,贪婪的看了一眼盒子中的珠宝。
“蔡大人,这是一点薄礼,还请笑纳,待事成之后,还有重酬。”
蔡奕琛轻轻咳了两声,“以令尊刑部员外郎的身份,要为你谋一份差事,也不是难事。”
张煌言说道:“家父不过一个刑部员外郎,怎能跟蔡大人这刑部侍郎相提并论呢,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既然要做官,也想超越家父,光耀门楣。”
其实蔡奕琛清楚,要是他父亲能搞定的事情,张煌言现在就不会坐在这求自己了。
蔡奕琛贪婪成性,心里是很乐意帮张煌言收钱办事的,不过他还算小心,先试探一番张煌言。
“张公子出手这么阔绰,胃口一定很大,老夫恐怕爱莫能助啊。”
“不管事情成不成,蔡大人出手相助的恩情,都是要报的,答应大人的钱,不管事成与否,到时候一定一个字不少的奉上。”
但对于张煌言这番话,蔡奕琛十分满意。
“不过,你想要超越令尊的官位,这事可不好办。”
张煌言之父张圭章,官至刑部员外郎。
员外郎,是六部属官。
六部下设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
张圭章只比蔡奕琛小了两级。
也就是说,张煌言想要超越自己父亲,至少要是郎中之类的官。
到了这个官职,蔡奕琛已经做不了主了。
“蔡大人神通广大,哪会有您办不成的事呢。”张煌言笑着到。
蔡奕琛摸着胡须,“既然是收钱办事,令尊又跟我是同事,我也不能坑你,你若想买个比令尊官职还大的,我确实办不了。”
相比于许多收了钱不办事的贪官,蔡奕琛已经不错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这事……不办了?”
蔡奕琛呵呵笑了起来,“年轻人就是心急,我说我办不了,但能找人帮你办了呀,只不过……”
张煌言说道:“我明白,大人放心,我也颇有些资财,只要事情办成了,钱不是问题。”
张煌言这话说的也没毛病,蔡奕琛也并不怀疑什么。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只要能买到个官,自然是财源滚滚来,买官那点钱又算什么呢。
有很多人为了买个官,都是倾家荡产,最后还不是几年时间就都赚回来了。
蔡奕琛又说道:“明日咱们还在这里,你多带些钱来,我给你引荐一个人。”
“那就多谢大人了!”
送走蔡奕琛后,张煌言掀起桌布。
桌上凿了一个洞口,嵌了一个纸盒。
张煌言对着纸盒喊了一句:“刚刚说的话,都听到了吗?”
纸盒那头传来了声音:“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