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她还盼着萧鸢儿跟钱三成事?
果真,小红喃喃:“钱三要成婚了。他怎就要成婚了。”
便像给薄情寡义之徒抛弃一般的怨妇。
萧怜正要说一些欠扁的话,看到羊肠小道,妇女带着背后的嬷嬷仓促向外赶。
她懒的起身,于是问:“娘,你这是去哪里?”
孙氏步伐一顿,回身体。
崔小蛮停下继续掷骰子动作。
“孙姨。”
孙氏欢快的应了声,抬头又见闺女懒散的样子。
“寻钱安良。”
萧怜一个激灵坐起来说:“好好的找他干嘛?”
孙氏:“我可不得去亲自催?”
昨天相看,今天难道又要相看,念起钱安良手中那堆不靠谱的,萧怜一阵头疼。
“有啥好急。缘分到便来了。再说过一些日子,府中要给二妹举办婚事儿,又要忙起,娘亲,我的事以后推推。”
“不成。”孙氏厉声道。
她气不顺再度动唇:“那庶生女要成婚,凭啥要拖着你?”
“她成婚,你也成婚,我倒要瞧瞧那姓萧的给谁主持婚仪。”
她一甩袖,直向外走。好快消失在诸人目光中。
萧怜:叫萧淮山为难,才是你真正目的。
再度见到孙弼时,是第二日了。
“听闻表少爷出门前神采飞扬,那叫一个快活潇洒,可昨夜回府时,如打霜的茄子。也不知发生什么,奴仆们闲空时揣测不休。”
发生什么?不过郎有情妾无意,情义付之东流而已。
萧怜听小红的回禀,带着黏着她的崔小蛮,同着几个丫环浩浩汤汤的往孙弼时的院赶。
她已急不可耐想要讥讽孙弼时,劝他转过头是岸了。
待她赶至时,白鹭正火急火燎的在屋外打转,一副天塌了的样子,看到萧怜,如见了救世祖般,目光一亮。
他快步迎来,生怕中屋的人听见,于是他声音压低。
“姑娘,你可劝劝主子。”
萧怜余光瞄了眼安静的屋子,没听到半丝响动。
“这是怎么了,受挫了?”
白鹭有千言万语的吐槽,可生生转为叹息。
“还不是上回那位曲姑娘,咱少爷这不是兴冲冲去看,就差剖心表明真情。”
“少爷这回忍不住提出把曲姑娘赎出,娶她为正房娘子。那料曲姑娘阴沉着脸拒绝了,少爷可不得伤心欲绝。”
旺儿是真不明曲晴是何意,说欲擒故纵也不像,可以总那种地方出给她一个家不好么?
【曲晴淡淡的表情忽然冷下,她站起身体来至窗前,说着最无情的话:“少爷何苦强人所难。我无意你,少爷还是别在我身上花心思。”】
【她分毫不心疼那笑一滞的少年,抬手扶扶发间长钗:“我乏了,少爷请回。”】
白鹭心疼主子,眉毛皱的紧紧的:“少爷昨夜吃好几坛酒,我怕出事儿就不再给,少爷那会子也不闹,姑娘,你快去劝一劝。”
萧怜想到那狂妄的少年,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儿,她静默一会子,才叫小红他们陪着崔小蛮在院中转转。
在屋外站定好久,她寻思着怎样宽慰失恋少年。好容易酝酿出感情。
一抬脚便踹到还没有打扫料理的酒坛子,‘呼噜呼噜’传来滚动的声音。
她提口气,眼神打转一周,可算在插屏后看到依稀的人影。
她悄摸摸掩上门,走过去。正要关心一句,全部的言语在看到趴榻上,睡的正香的孙弼时后卡在喉咙中。
这就是白鹭嘴中的伤心欲绝?
她走近,忍不住伸脚踹了踹孙弼时。
“醒醒。”
孙弼时困怠的睁开眼,宿醉导致他头痛,看清始作俑者不禁火大。
他斥说:“闹什么?”声音也是哑哑。
看着这表情,好像还没有想起失恋应该有的痛楚,萧怜想,她有义务叫他想起。
“听闻你真情错付,你怎还有心思睡?”
孙弼时一瞬时表情模糊,他抬手要取酒坛子,却摸空,才后知后觉想起都叫白鹭抢去。
他如往常一样,拖着声音有一些欠扁:“合着你是来看我笑话。你是人么?”
萧怜捱着他坐下。她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孙弼时有多爱曲晴,
即使他这会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可看着他脸面上的泪痕,定是没有人时,曾哭过。
奚落话终归没有说出口。
她斟酌一番说:“世间女人千千万,换一个不好么?”
孙弼时犹然不知,脸面上的泪痕已昭告他的怅然。
他面上无所谓,嘴中说教着萧怜:“你大哥我,万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你不要听白鹭那小子瞎说。”
萧怜拆穿:“你屋中酒坛子可真多。”
一身都是酒味儿,臭的跟流浪汉一般,若非念着兄妹之情,萧怜想,她片刻也不会待。
孙弼时嘴硬说:“你大哥我,从没给拒绝过,可不得吃点小酒忧郁忧郁?”
萧怜抓住重点:“因此,你真给拒绝了。”
孙弼时有一瞬时的恼怒,他烦燥的搓了搓乱发:“你还有什么事儿,吵。”
她声音温和似水:“这世界上最困扰人的,就是两字——难求。大哥,有的人捂不热,那样乘着覆水可收之时便将心收回。”
她想起孙弼时在孙家全家遭难时,孤身独闯崔府,心如死灰要找崔博陵同归于尽。
后断了根腿不幸掉入水沟时,还心心念念他那妹子的尸骨现在还在崔府,姑姑的尸骨至今不找到。
往前倒不觉的什么,可她成为萧怜后,身临其境的感受到四周的爱意。
她心中涩涩的,却笑:“你这人混蛋胡闹,又欠的很,可遇见事你总可以将家人护在背后,你喜欢吃花酒,话不成调,可专情起来没几人可以比的过。”
忽然的一顿夸,叫孙弼时觉的萧怜吃错了药,却有觉的这就是他!
心下飘然:“你如果单夸我的优点,那便更好了。”
萧怜感慨:“孙弼时,你真的很好。”
孙弼时蹙眉抬手给她一个爆栗:“没大没小,唤大哥。”
萧怜瞪他,正要抬手打回去又想起对方是个失足少年。
孙弼时眯着眼,唇角勾起嘚瑟的很:“这事实,你没有必要说声,听的我真不好意思。”
可他这享受的神情,萧怜找不出一点的不好意思。
抱歉,打扰了。
萧怜站起身体,拍拍袖子。浅笑,露出两个梨涡。
“你如果说这一些话前,可以将脸面上的泪痕擦擦,就更完美。”
果然,孙弼时瞬时变脸。
萧怜没有再看,她慢吞吞的提裙往大门走,手正触门,来不及动作前,她听见喑哑的,不加修饰的痛楚声音。有好像有三分讥讽。
“怜儿,你表兄我,泪多的像姑娘,有点多。叫你笑话。”
萧怜一顿,忍住心底情绪。她知道孙弼时不会放弃。
真正叫他伤心欲绝的片段还不曾出现。
【孙弼时看着她,比在他梦境的样子还美,女人回身,声音是一历来的冷清:“孙弼时,我马上要成婚了。”】
【孙弼时定在那处,动也不动,嘴中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曲晴神态自若:“你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孙弼时的心脏收紧,他逃避的不敢再看面前的女人,却是发不出一言。】
萧怜看着之前给她踹到的酒坛子,声音涩涩:“你值的更好的。”
……
萧怜走出屋子,又动作轻缓合上门。屋外只剩着焦燥不安的白鹭。
见萧怜寻人,他忙向前到:“小红带着那姑娘去了池塘。”
萧怜颔首,放不下心的看了眼屋子:“你去灶房要碗醒酒汤,再要份白粥暖肚。这身体是自己的,别人不珍惜,他自个也要疼痛自个。”
白鹭忙一一记下。
萧怜知,白鹭昨夜不敢来找她,定是顾着孙氏住在萧怜隔壁,一有风吹草动,孙氏那头不可能不出打听。
孙氏知道了,就离举家知道不远。
保不齐孙老爷知道曲晴一事儿,迷的儿子神魂颠倒,又要家法伺候。
她斟酌一番又说:“你且跟他说,长辈眼前我替他瞒着,可他如果是还这样状态我也兜不了一世。”
白鹭第一次发现姑娘行事这样利索干脆,井井有条,忙替孙弼时谢过萧怜。
萧怜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句:“你下去准备。”
……
出孙弼时的院儿,她没有走几步,就远远看到崔小蛮的身影。
小妮子今天着对襟褙子,下面穿着百褶裙,喜庆极了。
想起她晨间披头散跑她屋里,她迷迷瞪瞪听到声响,眼皮还没睁开,就听她道。
“姐姐,你说早膳吃奶油酥,还是春卷啊。”
萧怜笑笑,长长呼气,将心口那股郁气吐出,才走去。
崔小蛮趴栏杆上手中拿鱼食,谨慎又当心的数出十粒丢下去。
萧怜静悄悄的看着。
崔小蛮却是好快发现她,忙招呼:“嫂子,你快来。”
她一激动总可以忘那两串叫她望梅止渴的油炸果儿。因为孙弼时的事儿,萧怜情绪不高,三分没有精打采,这会子懒的纠正
崔小蛮来到此处笑便没有降下来过,她一手指着池塘,说:“他们饿了。”
萧怜点头,叫边上看管池塘的家奴,多拿几包鱼食来。
“那你多喂。”
角落中的梅花面无神情的取出本子。
——第二天,姑娘给鱼投食,笑不断,欢喜极了。且姑娘非常喜欢孙家。
发现梅花的小动作,萧怜发顶嗡嗡响,她在记什么啊?
萧怜如临大敌,第六感跟她说那不是好东西,她冲去,夺过本子。
这是个簇新的本子,尾端底部标注着‘壹’。
萧怜草草看了眼梅花刚才记的,又想起那天崔小蛮说的监督二字。大悟,监督是真,无非是监督崔小蛮生活点滴日常。
记录在册,待以后崔博陵观看。瞧瞧宝贝疙瘩可有受委曲。
萧怜看着这个‘壹’,就难熬,这梅花怎这样懒惰,才记这样一页,页面上唯有一条?怎可以突出她对小妮子的好?
她将本子还到面无神情的梅花手中,柔声嘱咐:“多写点,别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