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的语气神神秘秘,姜雨时忍不住接梗,“是哪里?这么神秘?”
说话的同时,她打算穿过侧楼往主楼方向去。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侧楼里走出来一个人。
银丝边眼镜,深邃的桃花眼,白衬衣黑西裤,浓郁得化不开的儒雅气质。
她浑身一僵,步子停在了原地。
电话那头也传来纪年咋咋呼呼的声音,“去棠园!他去了棠园顾府!
小雨姐,你说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他怎么会去棠园啊?”
听筒里还有声音。
可姜雨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肩膀一松,手机应声掉在地上。
她整个人在抖,拎着礼盒的手指尖发凉发颤,有些拿不稳。
最终,啪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姜雨时有些站不住。
伸手,一把撑在身旁的木栅栏上,让自己保持平衡。
郁千帆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
白色衬衣衣袖被松松卷了两圈堆在小臂。
深色的西裤将他身材衬得高大伟岸。
他静静看着瞳孔在发颤的姜雨时,慢慢弯起嘴角,“小雨。”
姜雨时的呼吸顿住,嘴唇一张一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他的声音。
熟悉而又真实。
郁千帆眼里含笑,朝她迈腿走过去。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直到走到她面前,他温和地看着她,“抱歉小雨。我回来了。”
“......”姜雨时只觉得一颗心已经被人牢牢攥住,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哥哥......”
郁千帆笑,刚想开口。
眼睛却意外睨见了她紧紧抓住木栅栏的手。
有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他眉头立刻拧成一团,“手怎么受伤了?在这等我,我去拿药箱。”
说完,立刻转身往侧楼里去。
再出来时,姜雨时如同任人摆弄的洋娃娃,被他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郁千帆不放。
好像只要一挪开眼,他就会马上消失似的。
温和微凉的大手托着她的手背。
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点在掌心的伤口处。
姜雨时就这么一瞬不瞬看着他,直到眼眶湿润,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
“怎么哭了?”郁千帆察觉,嗓音温柔问:“弄疼你了?”
姜雨时哭得更明显,无声落泪摇摇头。
郁千帆拉着她的手凑近,朝着伤口吹气,“忍一忍,不及时处理会留疤,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你怎么会......”姜雨时还在哽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问题。
想问的太多。
譬如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跟顾家是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他不是已经......?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她?
小姑娘内心的波动郁千帆是知道的。
他微微躬着身,一边替她上药,一边言简意赅讲了这些年所发生的事。
原来当初出事之后,他被送进医院。
阴差阳错遇到了当时也在医院的,他的亲生母亲和弟弟。
母亲一眼认出了他,动用了一切资源,把当时已经昏迷的他带去国外。
找最好的医生救他。
来来回回折腾了近两年的时间,他才彻底好转。
至于当时被宣告死亡,是母亲花钱设的局——
当时母亲并不知道他受伤的原因。
以为是有人刻意要害他,便搞出一个假死,瞒天过海。
在国外身体好转后,也曾想过要不要到国内来找姜雨时。
只是那时母亲身体不好,不肯让他回国。
又在那边磨了几年。
直到弟弟出意外去世,母亲备受打击,他更加放心不下,便一直留在洛杉矶。
也是到这段日子,父亲才将母亲和他接回江城。
从郁千帆缓声娓娓道来的话语里。
姜雨时接收到了巨大的信息量。
原来郁沉舟本名郁千帆。
原来他是顾沉舟同父异母,大顾沉舟一岁的兄长......
原来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叫郁听扬,几年前因意外出事......
姜雨时听得有些混乱,眼泪婆娑,问:“那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我很好。”郁千帆用棉球替她擦掉掌心的血渍,温声道:“这些年我一直过得还不错。
我在洛杉矶修了戏剧编剧课程,平时除了读读写写,偶尔也会出去写生画画。
虽然这些年确实发生不少事,导致我没去找你,但其实我过得并不差。”
“你的病呢?你的病治好了吗?”
她说的,是他的血友病。
郁千帆笑了笑,手指轻轻勾了勾她小巧挺翘的鼻梁,“傻丫头,这个病是不治的,好不了。
不过你别担心,我有按时注射凝血因子。”
“那你弟弟......也是因为这个病?”
“嗯。”郁千帆将面前放好,语气平淡,“他跟我一样,遗传了我母亲的血友病。
几年前受伤,因为这个病走了。”
“......”姜雨时没说话,轻轻吸了吸鼻子,眼眶红得可怜。
顾沉舟在主楼待了一会儿,实在是心烦意乱。
从主楼出来,点了根烟,打算在院子里站一会儿。
只是刚一走进院子,就看见了这么一幅景象——
姜雨时和郁千帆对坐在石桌前。
纤细的手放在郁千帆的掌心。
她红着眼,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委屈,“哥哥,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吗?”
郁千帆有些心疼。
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傻姑娘,我也很想你。”
“其实这些年,我做了很多荒唐的事。
我跟顾沉舟结了婚,后来又离婚。我们还有个宝宝。”
姜雨时没忍住,告诉了他这个事实。
说这话时,她像个承认错误的小朋友。
低着头,睫毛上还染着亮晶晶的泪珠。
“我知道。”郁千帆笑,“来的时候听顾夫人说过。”
姜雨时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郁千帆眉眼温柔,“我的小姑娘长大了,已经当妈妈了。”
姜雨时听得瞬间泪崩,眼泪哗啦啦往外流。
郁千帆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到她手里。
旋即站起身,“好了傻姑娘,先不哭了,哭多了眼睛肿就不漂亮了。
药箱里没有纱布了,我去拿点纱布,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嗯?”
姜雨时捏紧递过来的手帕。
手帕上似乎还残留着郁千帆的体温。
真实得让人心脏酸涩。
她点点头,看着郁千帆转身往侧楼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