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趁着那一声炸响,从六道轮回盘中遁出,顺手将南宫平魂魄丢入六道轮回盘中,不知把他转去了哪里。
祸敲几人慢慢恢复过来,派了心腹人去追赶他们,知道耽误了许久,多半追赶不上了。
南宫望药力散尽恢复了过来,口述着让人画出一幅南宫平的画像。祸敲依画像,口中低声念着咒语,对着古飞的脸捏了起来,捏了好半响,松了口气,说道好了。
南宫望过来看了一下,点头道:“是很像了,麻烦把他送回去吧。”
祸敲对陆飞道:“三公子,感觉怎么样?”
陆飞心想:“我对那南宫平的状况一无所知,肯定要露馅,不如趁那法台一声大震时,假作灵魂受损。”于是故作艰难说道:“刚……刚才那场爆炸,我……我好像魂魄受了伤,现在头晕目眩,忘……忘记很多事情,非常难受。”接着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将脸憋得通红。
祸敲搓手道:“这事情难办。人生三魂七魄,最是玄妙精微。”
南宫望道:“师尊,他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法坛爆炸也属意外,就把他送回去吧。”
其实他对这个弟弟一向瞧不上,嫌弃轻视,甚至厌恶,不仅因为庶出,而且还因为他不成器,整天与其他家族里一班放荡子弟眠风宿柳,花天酒地,专会给家族惹事。若不是他常惹出麻烦,他几乎忘了这个弟弟的存在,此时心想万一傻了倒好,还能少惹些事。
他挥手招出送南宫平来的那名管家,赶苍蝇一般让他赶快把南宫平送走,写了一封书信,叙述事情经过,用纸鸢飞回家中,先把自己责任撇干净了,便懒得再理会此事。
马车里很宽敞,陆飞躺在华丽柔软的锦缎上,面前桌上摆了些美酒佳肴,时令鲜果。他无心享用,思索应对之法,想来想去,也只有推说是意外导致失忆,甚至性情大变,实在搪塞不过,干脆溜走。
马车一路飞驰向南。
送南宫平来的那名管家是个老者,身材矮小,是他们家做了近十年的老仆,后来让他给南宫平的院子当管家,叫钱阿福。比较奇特的是他脸上眉毛头发一根也无,便连身上的汗毛都一干二净,像一个刚剥壳的白煮蛋。
还有四名南宫家的仆人,负责赶马车。他们听闻了三公子被一妖女害得掏空内脏的事,见去时是一块黑木头,来时却又是好好的一个三公子,而且性情似乎也变了许多,都暗中惊奇。只是知道南宫家的规矩,不敢说出半句疑惑来,都闷在肚子里。
反正工钱给的足,这趟做好了,还另有封赏,其他的管他什么呢。就算那钱管家拉来一头老母猪喊它叫三公子,他们也包管给服侍的周到,称呼得既礼貌又恭敬。
天还没黑,他们赶到黑石镇,在那歇息了一晚,补足了干粮和水,继续向南而行。
陆飞为了装的像,少不得每天都要辛苦一番,时不时做一些疯傻之状。有时吃饭时故意不吃,让三人把他摁住强行塞进嘴里,双方都苦不堪言。陆飞装了几次就换了别的招数,时常自言自语,或一整天缩在角落盯着一处看,沉默不语,这样双方都好过了许多。
行了有十几日,陆飞一路好吃好喝,躺在舒适大车里观赏沿途风景,倒也不寂寞。只是这一路人烟稀少,百业凋敝,有的村落十室九空。
他们偶尔遇到一些流民强盗,见四名仆人身高体壮,面相凶恶,又都带着弓箭刀枪,鲜衣怒马,多数打消了上来打劫的念头。也有个别不长眼的上前来,都被钱阿福轻松打发掉。
陆飞没想到这个矮小的老者,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天近响午时分,听钱阿福与几名仆人说话,前面就是皇城陇阳城了。
陆飞掀开帘子看去,城墙甚是雄壮高大,竟一眼望不到尽头,整座城宛如一头巨兽,蹲伏在广袤的平原上。
到了这里,附近的人烟再次稠密起来。周边百姓面黄肌瘦者虽仍不少,但也开始见到一些穿着绫罗绸缎者。
从人群里经过时,听到两人议论:
“而今这光景不好,是一年不如一年,天灾频发,赋税倒一点没减少,反而一年比一年增加。那些差役披了官皮,个个如狼似虎。”摇头叹息。
“能生在皇城这,你就知足吧。据说有些地方都开始人吃人了。没被饿死活下来的人都成了强盗,聚集起来见人就杀,见人就抢。我们靠着皇城,有这么多高官巨贾,我们服侍一下老爷们,打打杂或做点小买卖,他们吃肉,我们也能吃点他们牙缝里掉出来的肉渣,不至于饿死。”
城门下正有许多人扛了袋子、挑了担子、背了筐子,或赶了车子,拖儿带女排着队进城出城,都排起了长队。
钱阿福让一名仆人拿着块令牌挤到城门下,对看守的兵丁说了几句,给他们看了牌子。那些兵丁呼喝着让排队民众都分开到两旁,让他们的马车先行,对着他们点头谄笑。陆飞心想:“南宫家在皇城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了。”
许多排队之人发牢骚不满,有人嚷道:“凭什么让他们先过去?”守城门小头领眼睛一瞪喝骂道:“一群下贱刁民!谁抱怨就回去,这城你们爱进不进!”
人群嗡嗡闹了一阵,才又平息下来,又按原来顺序重新排队,期间亦有一些人加塞抢位的,因前后问题争吵起来,甚而拳脚相向,这些情形陆飞就不知晓了。
此时他正好奇地打量这皇城的一切,亭台楼阁,店铺林立,城中人来人往,甚至有些地方摩肩擦踵。四名仆从一进城便抖擞起精神,骑在马上,在前方大声呼喝开道,但一些热闹的街道上,仍走走停停,移动缓慢。
周边叫卖声、说话声、争吵声、议论声不绝于耳,更有各种气味:肉味、菜味、人身汗臭味,甚至屎尿味、泥土味、杂草味、泥炭味混在一起,让城中显得更加杂乱。
终于走过了一条因街上有人耍把式挤得人山人海的街道,拐入一条僻静些的巷子,经过一处门两边镇了两座汉白玉麒麟的大宅子。
他们没有停留,绕着这处宅子走,直走到一条更狭小寂静的小胡同里,在一处小门前停了下来。
钱阿福下了马车,上前敲开了门,对陆飞躬身施礼道:“三公子,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