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腊梅叮嘱田苗秀不要乱跑,也匆匆进了院子。
有两个在家的街坊,看到刘二贵父子俩来了,这才跟着一起来看热闹。
他们跟田苗秀想的一样,不想跟田老太单独面对。
田苗秀认出了那两位,他们都是毛巾厂退休的工人,早年还和田老爷子在一个工作组待过。
“秦爷爷,罗爷爷,你们来得正好,帮我看下行李,我去看看里头是怎么回事,好大的烟啊,这是哪里烧着了?”田苗秀喊着两人。
“你看你的行李吧,不要去起火的地方,我们去看看。”两人收了雨伞,进了院中。
两个老汉怎会让一个小姑娘去救火?他们站着看热闹的?
他们虽然六十岁了,但力气还是有的,可比十二岁的田苗秀力气大。
等大家都进了院里,田苗秀也没有站在原地干守着。
她将八包行李,一点点拖进院里放好,用雨伞挡着,关了院门后,飞奔去了后院的厨房看情况。
她要搞清楚,前世的厨房失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田老太陷害母亲,还是其他人搞的鬼?田老太栽赃到母亲的头上?
火烧得确实小,田苗秀赶到的时候,大家已将柴火上的火扑灭了。
厨房里,淌了一地的水。
四周散着柴火没有燃烧尽的呛鼻烟气味。
田老太正指着刘腊梅怒气冲冲地说着什么。
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是,这一世的邻居们,没有一人站田老太那边,全帮母亲在说话。
“腊梅不是在院子外面吗?这里起火,跟她有什么关系?”秦老汉不满说道。
“我说老田家的,你说话得讲理啊。”罗老汉也摇摇头。
田老太看着烧得漆黑一团,狼藉不堪的厨房,想挽回点损失。
她耍着赖皮嚷道,“她进厨房烧过开水后才走,那火星没收拾干净,烧着了可不是什么稀奇。”
两个退休老汉,被说得愣住了。
刘二贵看不惯田老太跋扈的样子,拉着刘腊梅问,“腊梅姐,你是几时烧的开水?”
“九点半的时候,那会儿巷子里的广播正在播放早间半点新闻,我记得清清楚楚。”刘腊梅忙说道。
她心中着慌起来,真是她不小心没弄干净火星引燃的?
按田老太的性子,这得叫她赔钱啊!
可现在家里哪还有钱啊!
刘二贵看向手腕上的旧机械表,摇着头,“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了,什么火星子两个多小时还没有熄?”
田老太冷哼,“怎么没有?晚上烧了饭,煨个红苕在灶堂的灰烬里,第二天早上红苕熟了,那灶堂的火星子还是热的呢。瞧瞧,几个小时都没有熄。她烧水是两个小时前,灶里的火星八成到现在也没有熄。我看啊,是她故意将火星子弄到外面来,烧我家的厨房。因为我没让她住我家,她怀恨在心呢。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得赔我损失费。”
她指着刘腊梅,怒声骂起来。
刘腊梅看着灶堂,一头雾水,“我离开的时候,灶堂里的柴火明明都烧干净了,这里也没有掉落柴火啊,现在这灶堂里,居然还有柴火……,咦,里头还有红苕,也不是我放的啊。”
“不是你是谁?这一上午,只有你进了厨房。”田老太揪着刘腊梅不放手。
“妈,红苕不是我放的,我从厂里来,什么吃的也没有带啊,苗秀喊饿,我只倒了杯白开水给她,要是有红苕,我就煮红苕片给她吃了,怎会叫她饿着?”刘腊梅一脸的委屈。
刘二贵父子和前来帮忙的秦老汉罗老汉,一起去劝架,都说相信刘红梅的为人。
“田家婶子,你们这屋里,只有你和腊梅姐在家?其他人呢?”刘二贵想到一件事,忙问道。
“我家那几个都忙别的事情去了,不在家。”田老太瞪了眼刘腊梅,“只有长发婆娘和他家的小丫头在。”
“不,还有保国和卫国在,还有邻居孙奶奶的孙子也在。”田苗秀抓着一人,走进了屋里,又回头喊着身后的,“你们不进来吗?你们可是一起的,刚才在厨房烧火烤红苕的是不是你们?”
大家往厨房门外看去。
只见三个脸上糊了不少黑灰的男娃,正你看我,我看你。
然后,推开田苗秀一起转身就跑。
但没跑几步,就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你们掉了红苕,我给捡到了。”一个初中生年纪的瘦高个男生,打着雨伞站在后院门口。
他穿着白衬衣黑裤子,军绿色球鞋,面容清秀,眼眸中透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成。
他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装了五六个红苕的网兜,往三个男娃跟前递了递。
“你们刚才跑得快,这兜红苕掉在这后院门口了。”男生朝田苗秀看了一眼,将红苕丢在三个男娃面前。
田苗秀听到熟悉的声音,如遭雷击。
她寻声望去,呆在当地。
周烁然?
她居然提前了六年见到他!
等等,他在这里出现,他住在这条街上吗?
想到过去,田苗秀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的她,一直躲避着他。
他却一直执着地寻着她。
“这……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红苕?”田老太看着自家的两个孙子,又看向邻居家的小孙子,一脸疑惑。
“保国哥哥要吃烤红苕,问我要的,这是我奶奶昨天从乡下带来的,带了好大一筐呢,我给了十个红苕给保国哥哥和卫国哥哥。”五岁的胖脸小男娃,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愣愣说道。
“然后,你们三个一起在保国家的厨房里烤红苕?”听出重点的田苗秀扬唇冷笑,抓着那孩子的胳膊。
她发现,几个大人的脸色,全都变了,一起盯着田老太的两个孙子。
小孩子不会说谎话,况且,这还是邻居孙老太家的孙子。
和田老太家住得最近的一户人家,家中姓孙。孙老太的男人在世的时候,曾是毛巾厂的厂长。
孙家儿孙们现在虽然不是厂里的职工,却在其他单位任职。
比如,孙老太的大儿子,在隔壁县当派出所的一把手。
孙家人,可不是田老太能惹得起的。
田老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