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少钧,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朋友。】
“这个好吃。”
赵岭忍不住又夹了一块豌豆黄。
简少钧见他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就像是个小仓鼠,不禁扬起了唇角:“再给你来一盘?”
“嗯……”赵岭琢磨了一下还没上的烤鸭,表情挣扎,半晌提议道,“我可以打包一份吗?”
赵岭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传来小孩子讨价还价的声音:“爸爸,我也要和那个叔叔一样打包一份。”
简少钧没忍住笑出了声,赵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简少钧冲着他挤了挤眼睛说了句“可以是可以,你是不是得叫我——”时彻底红透了。
狠狠地用筷子把豌豆黄捅了个对穿,赵岭瞪了一眼简少钧,见简少钧单手撑着下颌笑得戏谑,又有些抹不开面子。
都是男人,他怎么能输呢?
赵岭的好胜心最终还是占领了高地,等到红澄澄的烤鸭上来后,抢先动手卷了一个,随后递给了简少钧。
简少钧微微错愕,道谢后接了过来,但动作仍有些迟疑,似乎很不解赵岭的变化。
“放心。”赵岭挑了挑眉,“没下毒。”见简少钧低头咬下一口后,又漫不经心地补充道,“尊老爱幼是中华传统美德。”然后他学着简少钧模样挤了挤眼睛,“是吧?爸爸。”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惊得隔壁跟爸爸讨价还价的小男孩都停下了央求的话语,而男孩的爸爸用诡异地目光打量了他们好几眼,随后迅速结账打包了一份豌豆黄拉着儿子离开现场。
赵岭看着简少钧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咳嗽微微泛红的脖颈,乐不可吱:“爸爸,你把人给吓跑了。”
简少钧总算把赵岭给的“孝心烤鸭卷”给咽了下去,上下扫么了赵岭一眼:“鉴于合同约定了我们需要满足彼此的生理需求和精神需求,我认为你有权利继续这么叫。”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赵岭瞬间就像是被扼住了命运的脖颈,然后他就看见简少钧如法炮制地也回馈了他一个烤鸭卷并温声叮嘱道:“好好吃饭,不然长不高。”
长不长得高赵岭不知道,但是长胖是肯定的,揉着吃撑的肚子赵岭叹道:“早知道应该先吃饭再买衣服的,我怕今早量的尺寸是我短时间内历史最低。”
简少钧盛了碗蟹黄豆腐汤放到赵岭面前:“你要怕胖晚上可以在家运动一下。”
运动。
赵岭舔了舔唇,带着挑衅的目光落在简少钧的脸上:“爸爸,你知道衣冠禽兽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崽崽,你知道跑步机这三个字怎么写吗?”
赵岭:“……”
厚脸皮对上不要脸,棋差一着,此局完败。
“呼。”赵岭仰头看着天空大片的雪花,“又下雪了。”
“坐一会儿还是走一会儿?”
“走一会儿呗。”刚刚那顿饭吃得赵岭胃里暖呼呼的,哪怕此刻北风呼啸,他也没觉得有多冷。
四排脚印烙在雪地之上,沉默地走过一段路后,赵岭才收回东张西望好奇的目光:“简少钧,你知道吗?”
“嗯?”
“我来这个城市四个月了。”赵岭勾起唇角,“第一次对这个城市产生了兴趣,不管是吃的还是风景。”
“所以我说银总该给你涨工资,劳模。”简少钧并不意外,从赵岭租的房子就可以看出,赵岭的生活里恐怕只有工作。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敬业,与其说工作需要我,还不如说我需要工作。”赵岭托住了一片落在他眼前的雪花,又赶在雪花融化前轻轻将那片雪花吹起,“简少钧,我从来没有想过主动融入过哪里,不管是小时候还是读书的时候,都是迫不得已的。”
“我知道我一时半会不会离开b市,甚至可能会停留很久,但我除了上班和回家睡觉没有半点想出去走走的欲望。”
“我很慢热,朋友也不多,大部分都是认识很多很多年的老朋友,基本没有新朋友。”
“来到b市后,除了应酬,基本都是一个人喝的酒。”
“没有人因为我不接电话就担心我的安危。”
“毕业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也没有人会特地在他的朋友面前介绍我,维护我。”
“就算是以前也没有人专门陪我买过衣服。”
“也没有人会专门绕了大半个城带我吃当地的特色。”
赵岭转头看向落了他半步的简少钧,冲简少钧伸出了手:“简少钧,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朋友。”
简少钧一直很认真地听着,此刻看着冲着自己咧嘴笑的赵岭,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他从前也没有像赵岭这样的朋友,或者说他从前并没有跟赵岭一样和他没有利益牵扯的朋友。
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此刻却奇异地肩并肩地走在雪地里。
简少钧握住了赵岭的手,握住了赵岭为显正式专门从手套里抽出来此刻已经冰冷的手。
两个人很正式地握了手,就像是第一次会面一样。但简少钧却没有放开,而是上前一步将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回头冻出冻疮有你好受的。”
“就这么一会儿,不至于不至于。”不过感受到手指的回温,略微带点刺痛却很舒服,赵岭不禁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甫而好奇道,“诶,你长过冻疮?”
“嗯,小时候有过。”简少钧声音很轻,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道,“那时候家里阿姨给我使了个土方子,山楂片烤熟了敷在长冻疮的地方,我偷吃了两片还被教训了一顿。”
赵岭的手指本能地找到了握着他手的那只手的关节处,果不其然摸到了偏厚的旧疤,想也没想就掐了一把:“让你贪吃,留疤了吧?”
“阿姨也是因为这个才教训的我。”简少钧声音压了压,突然偏头在赵岭耳边轻喃道,“不过——留疤也有留疤的好处。”
“嗯?”温热的鼻息与冰凉的耳朵撞在一起,赵岭耳尖不禁红了,可偏偏手被人拉着呢,想躲也躲不开。
简少钧几乎是咬着赵岭的耳朵用气声道:“我用留疤的地方碰你的时候……”
瞬间,赵岭如闪电般抽回了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耳朵,一蹦三尺远。看着简少钧带着回味的笑容,赵岭恨得牙根痒痒的,他刚刚还有句话忘了说——
从前他也没有过这么衣冠禽兽的朋友!
一个雪球砸向了简少钧,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在路人的纷纷侧目下就地打起了雪仗,甚至引得路过的小孩子自发地加入战局。
最后两个人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就连眉毛眼睫上都落满了雪花这才堪堪休战。
有个路过的小男孩冲他们做了个鬼脸:“这么大的人还打雪仗,羞羞脸,妈妈说这样以后找不到媳妇儿的。”
简大状生平哪有吃过哑巴亏?虽然气还没喘匀但还是当即反驳道:“我可是有媳妇儿的人。”
赵岭倒吸一口冷气,一脚踹了过去:“别跟小孩子瞎说。”人家妈妈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简少钧向后一闪,乐得不行:“赵秘这是做贼心虚啊,此地无银三百两。”
“嘶……”赵岭终于意识到了那句话,不要跟律师讲逻辑,人家说话那是滴水不漏,哪有他钻空子的余地?
“谁是你媳妇儿了?”赵岭虚得不行,但还是梗着脖子,“你、你是我媳妇儿!”
“哦——”简少钧拖了个长音,“赵秘难不成是想毁约,和我谈恋爱?”
赵岭:“……”
这、日、子、没、法、过、了。
“所以你想这个叔叔当你媳妇儿,但是这个叔叔不同意?”男孩冲着赵岭发问。
赵岭顶着男孩妈妈死亡射线般的目光欲哭无泪,这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总不能从一杯酒开始解释吧?
“叔叔没有不同意,叔叔同意了。”简少钧见好就收,上前一步勾着赵岭的肩膀,“我们闹着玩呢。”
“哦……”小男孩眨了眨眼,“就跟我爸爸妈妈一样么。”
赵岭:“……”等等,这可能真不太一样。
幸好男孩的妈妈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简少钧两眼,随后快速拉着儿子回到了停在路边等他们的宾利车上。
见人走了,赵岭松了一口气,反手给了简少钧一胳膊肘,算是报刚刚的仇。
“幸好不是认识的人。”赵岭颇有几分庆幸,真要是认识的他恐怕得当场社死。
“谁说的?”
在赵岭惊恐的目光中,简少钧笑了笑:“家族的聚会上,我见过那个男孩的妈妈。”
“那……那你刚刚还乱说话?!”
“怎么叫乱说话?比起你说的父子关系,我刚刚说的明明已经相当保守了。”
赵岭的脸从白转红,简少钧的注意力却已经转到了那对母子坐上的远去的车影上,自语道:“传出去更好,估计会称了不少人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