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参加完皇宫赏花会至今已有数日,少筠一直将自己关在小书房里看书,偶尔陪祖父下下棋。近期内,她是再也不想出门了。
诸事不顺,出门于己不利。
且不说这清明节被扔下,然后又是皇宫两次窘迫的不行。要是再来一次什么事,她可就有些扛不住了。
活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夸她美丽聪慧,还从未有人说过她笨。
桃花尽日随流水,蠢笨皆现这些天。
少筠叹道,心里呕得不行。
桃月虽已过不久,可绮丽芬芳的桃花却落得有点晚。
此时少筠午间小憩过后,已换了套常服,准备去往三叔的辰风园。
今日她要去赴三婶的约,明是吃茶赏画,可为的是什么,她二人都心照不宣。
这一趟拜访,想必不会那么好应酬。
少筠带了些果品和绣品,携了满桃一起,穿过大园子,再往南不远,就可见三叔的辰风园。
阿玛失踪后,额娘因病也下了中馈的权柄。图府内一时间风向变了,原本热闹的朗月园,如今怎可与三叔的辰风园相比?
远望就可见排队踏门而入的丫鬟婆子们,看着这个时间,应是去找三婶取对牌的。
三奶奶手底的房嬷嬷其实早就看见少筠一行走了过来,还故意装作不见的领着一拨又一拨的仆人进屋。
少筠哪里不知房嬷嬷的用意,一直站在不远处等待。
她清楚这个老嬷嬷的意图,就是想让过往的内外院仆人都知道,如今三爷三奶奶势头正盛,连大小姐来见都要等上一时半刻,今时已不同往日了。
约么过了一刻钟,房嬷嬷才面含浅笑的过来请少筠。
“哎呦,大小姐,奴婢给您请安了。真是怪奴婢,让您在风口处等了那么久。您也知道,如今我们奶奶事儿太多了,这刚午间起来,就排了一堆的人。都是院内外的要事,没得怕耽误了,就委屈了小姐。”
房嬷嬷一溜速速的说着话,眉眼也没抬,就是没给你一点反驳的余地。
满桃早就气的闷了半晌,没见自己家小姐说话,这个恼人的老太婆,却絮絮个没完。
她一个二等丫鬟自是不敢替主子搭话。
“哦,那倒没什么,房嬷嬷多虑了。您紧着领了我,别耽误了三婶的时候就好。”
少筠不愠不恼,只淡淡的说道。
房嬷嬷应了声,接过少筠带来的东西,笑吟吟地领了她二人进了正园。
辰风园位于图府的南边,占地不大,却精致秀美,属于府内各园中的精品。
本应在主屋待客,可今日说了是赏画,三奶奶吩咐把人领到了书房。
三叔还没回来,书房里只见三婶有些乏懒的靠坐在小塌上。
她一身亮丽的锦绣褂衫,颜色鲜艳,突显着她不俗的气质。
三奶奶戴佳氏,虽然不是著姓大族,但胜在她是家中幼女,颇得宠爱,进门时的嫁妆也比两位嫂子要厚了许多,在婆家倒也没被比下去。
“筠姐儿来啦,快来三婶儿这坐会。今儿你三叔回来的晚,咱们在这儿可以好好说说话。”
三奶奶话音很绵柔,带给人无限的温和气。
“少筠给三婶请安!”
少筠按话坐下,看着今儿这架势是要好生理一理了。
“筠姐儿,三婶儿今儿约你来啊,一是你三叔前些日子得幅画,说是明大家仇英的手笔。婶儿知你是鉴画高手,就这把你请了来,帮婶儿掌掌眼。”
三奶奶把茶杯推到少筠面前,开门见山的说道。
少筠知她话未说完,只细细听着,没有作答。
“这要是正经的东西,你婶儿我准备留到明年,给你弟弟做寻人了事之用。”
三奶奶这第二句话说的,就是没头没脑。且一幅画不说,小弟少桦一个幼子,在外能有什么事需要了的?
“三婶过誉了,少筠只会欣赏,这鉴定掌眼的事,您还是需请先生看看。少筠的浅见自是不行的。”
少筠狐疑,鉴画是次要,这主要的事想是三婶还没有开口吧。
不是“六月”的事儿,难道还有别的?
“筠姐儿你就是太谦虚了,谁人不知道我马佳氏的大小姐乃鉴定掌眼个中高手。”三奶奶起身,手握着满画的青花瓷盖碗,悠悠的走到了黄花梨长桌旁。
这书房的一切摆设,均是少筠不敢想的,饶是阿玛这个世子爷,书房的各项陈列也没有三叔这里来的精贵。
这小书房,定是三叔不会客的私人地界。
“三婶儿,少筠这两下子哪能和三叔的先生比。去岁的时候,他老人家的本事,我们也都是见识过的。”
这三奶奶不肯吐露第二件事,少筠也就不敢轻易搭这个话。
总觉得三婶带她来这小书房,又要她掌眼书画,有点什么意思在里面。
只见这三奶奶刚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盖碗,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长姐,呜呜呜,你一定要救救弟弟啊,我不想再待在偏房了,求求姐姐,不要把弟弟的荒唐事说出去,不要毁了我啊!”
少筠刚站起身要到书桌旁赏画,就被推门而入的小弟少桦惊住了。
少桦哭哭唧唧,满脸泪痕,身上还满是灰尘,一见就是被罚了的样子。
“桦哥儿,你起来。怎么这般样子?你说的话我也不太明白。”
少筠虚扶他一下,又转头看了看三奶奶,想得她一句解答。
“筠姐儿不要扶他,他自己做的孽,自己去除。”三奶**也不回,忿恨的说道。
少筠看不见她的脸,自然也难猜测她话里有多少要罚桦哥儿的意思。毕竟满府都知道,这三奶奶是极其宠爱这个儿子的。
“姐,姐,弟弟知错了。弟弟那日说了大伯一些不中听的话,是弟弟不对。可姐姐你怎么能让六月那个贱丫头引诱了弟弟,让弟弟犯下大错?长姐,你就如此狠心吗?”
桦哥儿仍跪在那里,虽然言语中仍有哀求,可那满满的指责却荡在少筠耳边,令人嗅到了阴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