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世子所想,林松不知。
却知道史咏怀真是一个好高谈阔论的人,自开始和他说话。他便来了兴致,从古到今,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林松和他聊了很久,到临分别时。
史咏怀拦着林松的肩,仍滔滔不绝的说:“想不到这场宴结束的这般快。子松,你何时来我家,我们聊上三天三夜才好。”
“只怕唐突了。”林松笑道。
史咏怀想起林松和湘云的婚事,也笑道:“倒也是。”说完便又提起别的事情。
女客那边,到走的时候。却都要汇聚一下。
黛玉和史湘云两人走的最近,几个史家的姑娘反倒远些,却都在一处笑谈着。南安王妃的小女儿也和她们说笑着,这个小女儿比黛玉之前还要纤弱。走在众人之中,好似薄冰的琉璃灯,不必风吹,时间一长自己就坏了。
几位夫人到走在后面,看着一帮子小姑娘彼此说笑。
林松和史咏怀垂手立在马车边上,不敢轻言妄动。众人离近了,方拱手一一拜见。
南安王妃就让林松过去,她虚扶着林松的肩上下打量,笑道:
“瞧着身量,说是弱冠,只怕也有人信。”说着又拉了黛玉来,说:
“这哪像是姐弟,分明是兄妹了。”
黛玉掩嘴儿笑。
林松也笑道:“倒是我小了一岁。”
南安王妃细细的端详,笑道:“我越是瞧,越觉得好。模样好,瞧着也聪明伶俐,定是能安心读下书,你们家准要再出一个探花。”
说着,就让丫鬟从荷包里取出‘状元及第’之类的金银锞子,她亲手放在林松手里,说:
“好孩子,我没带什么好的,你莫嫌弃。”
“长者有赐,子松感激不尽。”林松说着,再三道谢。又惹得南安王妃一阵夸赞。
史家夫人见状,更是说道:“你家的真儿,在太妃跟前养着,一样的好。”
南安王妃仍看着林松,说:“比下去了。”说着又看向史咏怀,又笑道:
“咏怀也好,各个都好。”
说着又拉住黛玉的手,上上下下的看个不够。黛玉羞怯的低下头,她也笑道:“好孩子,你别羞,谁见了你不疼呢。”
说着,又是好一阵感叹。又和众人说了好一阵话,才散了。
等各家回转。
走到半路,苏氏忽然在马车里说:“停一停。”
马车停下,骑马随马车慢慢走的林松也跟着停下,望着马车问道:
“太太,什么事?”
“松儿,你且进来。”苏氏神色凝重,声音严肃。
林松忙下马入轿,一进去,就听苏氏说:
“我瞧着,南安王妃有看上玉儿的意思。”
“不可能的,你别多心。”林松连忙说道,看黛玉也皱着眉。
林松接着说:“南安王府我也知道些,她们家没有适龄男儿。和姐姐年龄最接近的,也大了姐姐五岁。”
“不是南安王府。”苏氏叹了口气,想起林松来之前,南安王妃提过的话,接着说:
“是她的内侄儿,名字是卫若兰的,年龄倒是合适。我顺着她们的手远远的望了一眼,模样的确是好的。听她们的话,也是个能文能武的好孩子,家里根基也不错,且是兄弟两个都不错。婆母去年又去了……”
林松却听不进去,脸也慢慢的阴了下来。
卫若兰,他知道。
他看过庚辰本,庚辰本回末总评有说:“后数十回若兰在射圃所佩之麒麟,正此麒麟也。提纲伏于此回中,所谓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
故而,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史湘云判词中的才貌仙郎,正是卫若兰。
也越是认定,这个‘才貌仙郎’卫若兰,就越不是良配。
正想着,黛玉说:“我不嫁他。”
“说得好。”林松即刻鼓掌笑道:“姐姐才多大,急什么?”
“你还小一岁呢。”苏氏轻叹了一声。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娶错还能休了重娶,或纳个称心合意的。她若嫁错,终身尽毁。岂能比我?”想到错嫁中山狼,一载赴黄粱。林松连连摆手,说道:
“此事断不能急,京中男儿何其多,慢慢挑就是。”
苏氏闻言,叹道:“那的确是个好孩子。”
“好归好,他和冯紫英这两人第一个不成。”林松拒绝的越发干脆。
苏氏看了眼黛玉,黛玉早羞的看向另一边,不理他们了。
林松一笑,没再接着说。
马车缓缓驶入林家。
林松独身回到自己的白玉阁,喜儿香菱纷纷迎来。林松笑着同她们进去,一进去就看见放在桌上的厚厚信件。
打开一看,全是贾环写的。
他对演西游记的事情极为上心,引得贾琮贾兰也无心学业,一起改写西游记。
如今已经改编到‘三藏不忘本,四圣试禅心’,林松只能为他们的进度鼓掌。粗略的看了一遍,又修改了些许。完了才向喜儿问道:
“戏服做的怎么样了?”
“哥儿还问呢。”喜儿一听问,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起身取出一个猪脸的面具来。拿着面具说:
“我让他们照着您画的图,想方设法的做出来。他们就用木板硬生生的雕刻出来。可这像什么样子?”
林松接过来一看。
的确是他印象中的猪八戒的脸,还是彩绘的。但做的人偷懒,把面具做成了一个猪脸大耳朵的板子。根本不能戴在头上。
林松看着这板,想到面具若是木头做的,演一场下来。若是天热,头皮都要废掉。林松想了想,笑道:
“喜儿,不如你们照着这张图,做出一个可以戴在脖子上的猪头帽子。猪鼻子可以不要,有两个猪耳朵,突出这是猪八戒,也就够了。”
林松说着,就提笔在纸上画出来一个黑帽子,帽檐还有一圈金箍做装饰。一个长着猪鼻子的人戴着帽子,两边是蒲扇一样大的猪耳朵。他扛着钉耙,身上黑色的短僧衣,袒露着大肚子。
喜儿看了,笑道:“做出来倒是不难,难的是不会像真耳朵,只是形似。”
“形似就够了。”林松笑道。
喜儿就说:“那我们几个就玩似的慢慢做,若是不像。哥儿不能埋怨我们。”
“自然不会。”林松说罢。将信件且放在一边,拿出书本,一边默记,一边抄录。
这是他这个月的功课。
抄完之后,天也将黑了。林松就带上自己的功课,去往林如海所在的书房。
林如海正要用饭,听见人报林松来了,他便让人把饭菜撤了。在林松行礼前,说:
“坐吧。”
林松便坐了。
刚要开口时,林如海又说:“卫若兰的事,我已知晓。玉儿才好,婚事不急,我已告知保龄侯,待玉儿及笄后再议。”
林松只把功课放在桌上,交由林如海查阅。看他看完一遍,满意的点头后。
他才说:“今天我遇到忠顺王世子了。”
“忠顺王府的人不必理会。”林如海冷笑一声,说:“只当他们都是死的便可。”
“嗯,孩儿确实没怎么理他。就是打了一架。”
“那没……”正漫不经心的翻阅林松功课的林如海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纸张,声音瞬间寒了八个度:
“他敢动手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