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巍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很是恳切,且正义凛然,很难让人不采纳。只是郭侍郎也太敢说,竟然就这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言要按律惩罚太子妃,岂不是让皇上和太子为难?但若不当着百官的面直言,难保太子妃不受严惩。
众人又悄悄瞄了罗泾辰一眼,但见罗泾辰依然不见半分面色变化,众人便专注地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看了罗泾辰一眼,问道:「太子,郭侍郎的话,你以为如何?」
罗泾辰这才出言,欣然说道:「父皇,儿臣以为郭侍郎说的有理,律法规矩如何,便当是如何处理,方能显示律法尊严。」
这回,罗泾辰的话结结实实让所有人都意外了,太子殿下当真如此大公无私,都不为太子妃辩护一下吗?何况太子妃才是新婚,便要遭此羞辱?太子妃原就已经受伤受惊,说不好听,太子妃遇劫持还是因为太子的牵连呢,若不是太子殿下的身份,谁会谋划去劫持一个无辜的女子?太子殿下竟然半句话都没有为太子妃说情,未免也太无情了些。虽然是宫规森严,但若是太子殿下想偏私,太子妃免遭此难也不一定!
其实,若是罗泾辰一开口就为苏词萱说情,这些大臣定然又会认为他偏私,罔顾宫规律法,届时定然又会有另外的想法。人心人性原本就是如此,复杂且分裂。
郭侍郎虽然意外太子殿下竟然认同了他的话,同时又十分得意。太子妃受罚,太子殿下同样没脸,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借此好好大做文章了。
皇上不禁审视地看着罗泾辰,一时没有立即说话。
转而,却听见罗泾辰继续说道:「只是,太子妃并不是私自上街,是孤允准太子妃去的。太子妃行事一向守礼,若非孤允准,她决计不会私自出宫。」
这时,大臣们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们就说嘛,太子怎么可能不为太子妃偏私,这才是人之常情,太子方才不过是有意吊他们胃口,欲扬先抑罢了。
郭侍郎也早有准备,他们商议之时,也已经料定太子会这样分辩,因而早就拟好了辩驳的话语了。
只听见郭侍郎继续说道:「太子妃出宫是大事,即使殿下贵为太子,也不能由着性子说允准太子妃出宫就允准,何况太子妃还是去大街上闲逛?难道,在太子殿下眼里,宫规律法都是无物,都只是约束别人的吗?」
郭侍郎这话说得极为尖锐,亦十分刁钻难解。
罗泾辰淡淡一笑,说道:「太子妃出宫自然不是闲逛,时下年节将近,街上热闹,孤允准太子妃上街,是要太子妃从女子的视角,到街上去体察民情,倘若大张旗鼓去,可就体验不到真实细微之处了。身为太子妃,若只是高高在上享受着臣民的朝拜,却不知民间疾苦,不知民情,岂堪为太子妃。只是未曾料到,竟然会遭歹人暗算,欲把太子妃劫持走了威胁孤,真是好毒的心计。」
郭巍等人都没想过,太子竟然会找这样的借口,他们当初设想时,曾设想过罗泾辰的多种可能回答的情况,却从未想过,竟然说是让太子妃去体察民情。这似乎既合情合理,又觉得罗泾辰是在强词夺理。而且最后那一句,郭巍总觉得太子是在骂自己,他脸上感觉臊的慌。
可当下看到罗泾辰这般振振有词,一时又怀疑难道真有其事?但郭巍依然梗着脖子反驳道:「太子殿下为了给太子妃开脱可真是什么借口都能说,敢问谁会相信太子妃不是去闲逛,而是去体验民情?」
罗泾辰微微一笑,说道:「郭侍郎若是不信,不妨拭目以待,倘若太子妃不是去体视民情,不等郭侍郎参奏,孤自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罗泾辰话音刚落,一直未说话的宋国公突然说道:「太子殿下这话甚是有理,能嫁与太子殿下为太子妃,老臣相信,太子妃必定有
过人之处。太子妃原就身份不一般,悄悄私***间,体察民情,自是应该的。」
罗泾辰没有转头看宋国公,他知道宋国公突然帮腔的用意,无非是要他承宋国公的人情,善待宋敏蓁罢了。况且,宋国公如今与他一脉,帮他也是帮宋国公自己。但罗泾辰没有忘,昨天若不是宋国公进宫告状,惹得皇上大怒急召他进宫,词萱也不会遇到那样的危险。
宋国公说完,好几位大臣也纷纷附言,皇上这才又露出了微笑。
「既然太子妃是受太子嘱托去私***间,视察民情,那便不算私自出宫上街,这刑罚便用不上了。郭侍郎,对此,你可还有什么异意?」
那郭巍身子一颤,忙说:「臣无异议。」
「好。」皇上声音里透出几分愉悦,才想问诸位大臣可还有其他事启奏,突然瞥见堂中刘韦潇还跪着。皇上这才想起来,刘韦潇的处置还未定。
刘韦潇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被晾着跪在大殿这么久,依然面不改色,神色波澜不惊。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能做到这般处变不惊,确实难得。
左谏议大夫看到皇帝终于准备处置刘韦潇了,他十分期待。参奏太子妃的计划已失败,弹劾刘韦潇这事总不会再出差错了吧。.
皇上仿佛忘记了方才谏议大夫关于革掉刘统领职位的建议,忽然又向大臣们问道:「刘统领巡城有失一事,大家说说,如何处置妥当?」
张之朋脑袋「嗡」的一下,皇上竟然直接将他的提议忽略了,一时间,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其他官员听出了端倪,皇上并不打算严办刘统领。
罗泾辰和罗泾霆眼神极快地交流一下,便看见罗泾霆拱手提议道:「父皇,刘统领十六岁就随李将军征战南北,战功累累,治军有方。任巡防营统领这两年,也从未出过差错,若只因为昨日之事就给刘统领罢官革职,那这满朝文武谁无过失时候,倘若就这样不论轻重一刀切,论起来岂不大家都应该被革职了?」
若方才皇上的有意忽略让张之朋感到窘迫,那现下罗泾霆这一番话,就让张之朋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了。而且,无形中还将他与满朝官员对立起来,一下子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张之朋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不,立时就有官员附议道:「皇上,襄王殿下言之有理,刘统领为了全程百姓安危,一直兢兢业业,严寒酷暑雪雨风霜都在所不辞,昨日之事,刘统领虽有过失,但并未造成重大过错。若就此革职,属实过于罚不当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