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弛峻是偶然与公子霁新结识,两人相谈甚欢,天南地北聊得十分投机。苏弛峻自是不知,这“偶然”,是公子霁的蓄谋已久。
两人把酒言欢,当话题说到凌王时,公子霁更是一派钦佩向往的神色,说自己在梁国就听到了凌王的鼎鼎威名,到宁国后更是万分期盼能见到凌王,可惜凌王镇守凌州,他无缘得见,一直觉得耿耿于怀。虽然在宫里与凌王女儿词萱郡主有过几面之缘,但总觉得不圆满,此番能与凌王世子结识,当真三生有幸,希望能进府拜访凌王妃聊表敬意。
一番话说得苏弛峻飘飘然,十分受用,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就是他家世父母,听到公子霁如此恭维,自然是十分开心,也不疑有他,便将公子霁带到府里来了。
凌王妃听说公子霁进府拜访,十分诧异。这些天京城里登门拜访的命妇不计其数,凌王妃有见的也有不见的,但公子霁乃梁国皇子,听完苏弛峻介绍缘由,凌王妃便抽空出来见了。
从进门开始公子霁就开始留意,但一直到拜访快结束,他也没有看到心中所思所念之人,满心失望。
寒暄恭维之话已说尽,再坐便显得别有居心了,公子霁只能再略坐坐就辞别出来。府里筹备婚事,本就事忙,凌王妃亦没有多留。
从松华轩出来,苏弛峻有些内急,向公子霁告罪,让公子霁在原地略略等他一下。公子霁没有见到想见之人,有心在苏府多待,总希望能恰好遇见她,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世间总是无巧不成书,在公子霁以为今天怕是期待成空,满心满眼皆是失落时,听到了回廊对面的动静,他转身望去,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视线里,公子霁直直看着,目光再也移不开。
苏词萱原本没有注意,但那道目光太过专注,苏词萱不得不疑惑地看过去。只一眼,她便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公子霁?
苏词萱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她连忙眨了一下眼睛,再定睛看去,没有错,就是公子霁。他如何到这里来了?
“郡主,我们进去了吗?”妗玉在旁边小声询问,也是提醒。郡主与梁国质子这般遥遥对视着,若让人看见了,岂不又惹出闲话生出事端来?
苏词萱清醒过来,对妗玉道:“妗玉,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着,也不顾妗玉不赞同的眼神,她向公子霁走过去。公子霁亦一步步朝她走来,从始至终目光不错开一瞬。
“词萱,好久不见。”公子霁依旧笑意温暖,长身玉立如芝兰玉树。
“好久不见。”苏词萱忘记了行礼,直直问道:“你怎么…”
公子霁知道她要问什么,未等她说完已经接道:“我与令兄结识,随令兄入府拜访。”
苏词萱听着点头,她方才分明有好多话要说要问,但此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那煎熬的二十多天,每天都担忧他的安危,担忧他被自己牵连,担忧两国的邦交关系。
此时看到他在眼前,依旧斯人如玉干净温暖,只是眉宇间凝了些颓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苏词萱心里忽然刺疼,怔怔看了他一会儿,才问道:“这段时间,你过得还好吗?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了你。”
“词萱,你不曾连累我什么,反而是我,分明答应助你获得自由,终究食言了。”公子霁眼底满是歉意,亦闪过一抹懊恼和黯然。
“如今,圣旨已宣,大婚在即,词萱,你,甘心吗?”公子霁定定看她的眼睛,一瞬不瞬。
苏词萱垂下眼眸,挂着一抹似自嘲似若有所失的淡笑,说道:“或许是天意如此,如今不甘心也甘心了。公子霁,谢谢你,谢谢你曾经愿意帮我。”她抬眸,目光变得如暖阳般明媚清澈,对上他的眼睛,真诚而笃定:“能与你相识,我很欢喜。”她生命里值得欢喜的事情并不多,但结识公子霁是其中一件。
公子霁闻言,怔了怔,随后笑意缓缓漾出,温暖亦坚定:“我亦如是。”
他垂眸看着她,眉眼带笑温文尔雅,一如初见时的谦谦君子模样,让人没来由便能产生信任和心安,他略有迟疑,尔后还是温言道:“词萱,经此一事,我自知不如他权重果决,而且,他待你,是真心的。以后的日子,定要好好的。”
苏词萱眼眶发酸,眼圈便红了,她向他深深行了一礼,千言万语却只道出一句:“多谢。”
公子霁从怀里取出一枚白玉簪,递到她眼前,“你大婚在即,我也没有什么贵重礼品,就这只簪子还看得过去。望你莫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