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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布浮想联翩。
他想的很多,多到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他还在想啊,到了这些修士家里,自己要不要去犁田。
他们家的犁啊、耙啊、锄头啊什么的,自己能不能奈得何。
如果扛不动,那又会怎么样。
杜布还在想,吃饭时他们是不是用竹扫帚把那样大的筷子吃饭。
如果是那样,他觉得自己同样会奈不何。
但看着对面言笑晏晏的未来岳父岳母一眼,觉得他们的嘴巴好像也没有那么夸张啊。
但如果和自己所想的不符,他们确实用竹扫帚把那样大的筷子吃饭,那么他们肯定有一张好大的桌子,那桌子上的碗或许比自己还要高。
难道自己要拿个楼梯去和他们一家子吃饭?
难道自己要跑到那碗里去喝汤?
在那种情形下,杜布觉很不方便,还不如自己干脆一个人到厨房里躲着吃就是了。
其实,后者是绝大部分的赘婿的待遇。
想来想去,杜布觉得有些费神。
他干脆就不去想了。
因为所有这些不是想象中的事情,而是具体要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吧!”
——
两家子交谈的同时,齐家人过来和贾家派过来的人进行交割。
贾家在这摩托罗城也有自己的产业和人马,因此贾蓑一和连清月夫妇不会亲自出面。
齐家的赔偿清单给了俩夫妇过目,他俩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即放到了一边。
他们是修士,对于这些凡人的俗物没什么兴趣。
至于杜牧父子,也得到了三万银两的赔偿。
对此,杜牧没有拒绝。
现在他的眼光已经开阔了很多,知道了自家的能耐。
甚至杜牧父子要回家的东西——包括给杜十娘调理身子的药品——也都准备了好大包,这些都是连清月列出清单并且要齐家的本地人准备的。
然后,杜牧父子就准备回家。
他要带着蓑百和连清月这对修士夫妇回家。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要看到老婆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己的婆娘健健康康的。
他曾为止殚精竭虑,曾经为此精神恍惚,曾经为此白了不知多少头发。
“现在,老婆,你有救了!”
杜牧心里很激动。
他决定这回父子俩要奢侈一点,骑马回家。
对于父亲的决定,杜布当然完全赞同。
但贾蓑一和连清月夫妇不同意。
他俩拽着杜牧父子上了自家的一阶中品灵鹤。
这畜牧身子忒大,再多装一些人也没事。
哪怕回家的包裹里有一大包东西,对于那畜牲来讲也只是增加了一点儿重量。
既然对方这么好意,摩托罗的被褥肯定不能落下。
甚至“老象鼻客栈”的被褥和刀叉等东西也被杜牧打包了。
“它们都可以算到赔偿里面。”
杜牧觉得自己做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
其实,杜牧还有些遗憾,因为他想把“老象鼻客栈”的床和椅子也搬回半山村去。
乡下可没有这么好的家具,就是村长老爷爷家也没有。
遗憾的是,那灵鹤的身子再大,恐怕还承载不了这么多的东西。
灵鹤振翅高飞,窜入云层,弄得杜牧很激动,甚至有些呼吸不畅。
是上升太快,还是高空空气稀薄?
杜牧无法确定。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从这高空掉下去,自己一定会死。
小旺和小白——这可是自家的成员,杜牧父子肯定不会忘记——也一定会死。
在这一方面,杜布虽然也有些恐高,但作为先天武者,情况当然好多了。
——
“阿布,你什么时候开始修炼武艺的?”
看到沉默寡言、镇定如狗的杜布,连清月关切地问道。
更重要的是,近距离感觉下,夫妻俩发现这小杜布一身内力深厚异常,起码是寻常先天圆满武者的四五倍。
即使是引气三层修士,也不一定能和这小子过几招。
“去年十月份的时候。”
杜牧想了想,确定就是去年的十月份初自己开始了基础习练。
“什么?!”
连清月和贾蓑一有些惊骇地对视了一眼。
现在是叶龘(dá)一百九十九年八月初。
这意味着这小子从什么都不懂到修炼到先天大圆满武者,竟然只有十个月的时间!
“这是什么意思?恐怕只有地灵根资质的武者才有这等进度!”
——
贾蓑一和连清月俩道侣兼夫妻又惊又喜。
由于夫妻俩的情绪波动,那反应灵敏的白鹤身子晃动了一下。
杜牧、小旺和小白吓得一呆。
但贾蓑一和连清月很快稳定了情绪。
飞行又重新恢复了平稳。
——
飞行顺利,半个多时辰后已能看到牛二山。
杜牧心里打鼓,毕竟山上的强人可是会劫道。
“亲家公、亲家母,这牛二山还有没有强盗?”
听到杜牧的问题,贾蓑一夫妇脸色复杂、浮想联翩。
“牛二已经死了,牛二山上已没剪径的强盗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杜牧父子眼神中都露出喜色。
离开牛二山不久,就能看到前面的“曹家圩镇”。
这是杜牧父子第一次从高空看向地面的“曹家圩镇”。
它是一个只有一条主道和五六百户人家的小镇。
杜牧起来了王二麻子家,他家用来缓解和治疗走远路的草药真的很好。
去年这个时候要不是有他家的草药,自家娃子十有八九到不了摩托罗县城。
这次到县城来,带阿布过来是十分正确的事情。
没有阿布,这次的目标十有八九达成不了。
对了,他家还有个十岁的女娃娃,当时自己说要给定亲,现在肯定不行了,必须要打一下招呼。
和贾蓑一夫妇说了后,在离王二麻子家二百来米的荒僻地方,杜牧父子和小旺和小白母子从灵鹤上落下。
往前行一百来米,父子俩回头,那灵鹤及其上面的贾蓑一夫妇已经消失不见。
杜牧由此确认,修士可以看到自己,但自己却不可以。
——
天都亮了家的大门仍敞开着。
门口五个小孩子在玩耍。
四个半大的小孩,他们背后有一个小小孩。
这小小孩十个月左右,穿开裆裤,鼻涕和泥巴满脸都是。
周围没大人,也没看到有狗。
看到杜牧父子过来,四个半大的小孩好奇地看过来。
见到小旺和小白这两只大狗过来,小小孩吓得大哭,有如撕心裂肺。
听到哭声,屋子里出来一位三十来岁男子。
他身材矮小,手上提着一把菜刀,脸上满是麻子。
“王二麻子,你干吗呢?要杀人啊?”
杜牧来到王二麻子的跟前。
王二麻子对来人都打量了一番,一开始没敢认,因为来人鲜衣怒马,似乎不凡。
可杜牧一开口,他就知道谁来了。
“‘豁牙’,稀客啊稀客,我说今天有喜鹊在叫,大家快请进!”
王二麻子笑出声来,邀请杜牧父子进去。
几个小孩好奇地跟了进来。
他们都是王二麻子的小孩。
“你家老娘呢?”
杜牧边进边问,杜布在后面跟着。
——
“哎呀,我老娘去年冬天死了!”
王二麻子摇了下头。
来到堂屋,杜布看到神龛上挂着那老奶奶的画像。
去年见到时,她老人家还慈眉善目,还想给母猪配种,现在却阴阳两隔。
杜牧父子俩给王二麻子的妈下跪,上香。
这是摩托罗县城北边的通行礼节。
“你家婆娘呢?”
上香过后,杜牧继续问道。
“出去田里干活去了,我在家杀鸡。
“你们在我家吃饭吧?”
一看到这次的杜牧父子和以前大不相同,王二麻子就觉得自己要热情一些,甚至更加热情一些。
“不吃了,”杜牧摇了下头,继续道,“你家那闺女曹小花呢?”
“老哥,对不住啊,我闺女嫁到别人家做童养媳去啦。
“去年死一个,添一个,娃又多,婆娘再病一场,熬不住啊!”
话没说完,王二麻子差不多声音都颤抖了。
——
“王叔叔,去年你家的狗呢?”
待王二麻子情绪平复一些,小杜布开始问道。
那狗是小旺的妈妈,去年可玩得欢快。
“过年时我将它杀了。
“那狗它太老了。
“再说,没得肉吃,总要让它有点用不是?”
杜布往墙上看了看,那儿挂着的一对狗腿子应当就是那老狗的。
“你还养母猪不?”
杜布继续问道。
“我妈养,我不养。”
王二麻子有问必答,态度很热情、很周到。
离开时,杜牧在王二麻子家偷偷地放了一个小包裹。
那里面有二十两银子。
杜牧父子离家一段距离后,王二麻子在后面紧追大喊。
“牧歌,你把我这鸡带回去,给你家婆娘补补身子嘛!”
他手里提着一只刚杀的鸡。
后者还血淋淋的,冒着热气。
——
曹家圩已远在后方,又经过了“祁家湾”等几个村庄。
来到了“谷家湾”,也不知道陶小天大爷怎么样。
现在父子并不知道陶大爷已经入土并且得偿所愿了。
当然,附近几十里方圆的乡里人家都不知道。
前头,离家已经不远。
从灵鹤上远远望去,半山村后山高大,树木茂盛,野生动物众多。
前面的梯田坝子不是太大,难怪村里只有稀稀拉拉几十来户人家。
整个村子里,只有祠堂和村长老爷爷家是砖瓦房,其他人家都是茅草屋。
但这里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里有我熟悉的一草一木……
父子俩的心都热了起来。
——
到家附近了。
父子俩从灵鹤上落下。
前头就是自家的篱笆院子和八间茅草屋。
小溪弯曲,水流清澈,但较小,毕竟已是八月初。
小旺汪汪地跑到了最前面进入到院子里,小白怯生生地跟在后面。
杜布很快同样快速闪身进入。
院子里,一个身材和爸差不多高的男人头发散乱,坐在矮凳上,左手拿着旱烟杆,正在吞云吐雾。
小旺围着他呜呜地叫着,很是欢快。
小白则在杂屋的墙角,试图逗弄那只名叫“大白”的新会烧鹅。
可后者有气无力地坐着。
看到阿布回来了,它脑袋只摇晃一下,然后继续耷拉到身上。
阿布没有在意“大白”,围着看向那抽烟的男子。
这个男子转过头来。
原来他就是哥哥阿揭。
“哥哥长大了,个子高了,样子成熟了。
“或许年轻时间的爸爸就是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