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夭夭赶在日头正烈的档口回村了。
除了修雪飞买的那辆牛车,身后还跟着两辆。
上面载满了东西,走动间还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修雪飞远远瞧见,泛着油光的脸皮狠狠地抽了抽。
“常老伯,照她这个花法那些银子花不了多久吧。”
常百庆虽然也担忧柳夭夭画的大饼能不成成型,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柳夭夭的面子:
“夭夭心里定是有数的。”
眼看着马车越走越近,上面的东西也能看个一二。
常百庆鬼使神差的补了一句:
“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外面卖冰饮子,听夭夭说还能做什么冰棍儿,最是解暑。”
闻言,修雪飞神情扭曲,很是怪异。
……
柳夭夭不知这两人对自己的担忧。
牛车到地方后她一跃而下,指使着后面儿牛车上的人往下搬东西。
柴信则是直接带着自己的人直奔宅地。
“爷爷啊,常爷爷,村里的婶子姐姐们有没有空啊?我请咱们村里人吃饭,叫婶子们来帮帮忙好不好?”
常百庆脚下一个踉跄,只觉那大饼越来越远。
“我这就给你喊人去。”
他脚下飘忽,也不知怎么离开的。
……
东西都卸在了竹屋外,柳夭夭挑拣着拿了一些回屋子。
一脚踏进里间,就见某人正软塌塌的靠在竹墙上。
披散着一头散乱的发,目光幽幽盯着她。
柳夭夭被盯得头发发麻,讪讪笑着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
“你醒了?我给你买换洗衣衫去了。”
要不是唐锦贞早就醒了,他说不定会信。
可是此刻,他看着这个一脑袋汗却双眸晶亮的小姑娘心里却生不出丝毫的怨怼。
唐锦贞阖眼叹气:“累了吧,好好歇歇。”
一见他这模样,柳夭夭底气顿时足了。
将自己给他买的几件成衣往竹席旁边一放,就开始来来回回的折腾。
常百庆带着自家老妻跟几个妇人来的时候。
就看见柳夭夭正搬着一个实木小几往屋里挪,瘦削的小脸儿上五官狰狞。
常百庆的老妻李氏见状就要带人上前。
常百庆拉了她一下,无声摇了摇头。
“你们去侍弄席面吧,我方才瞧见她还买了不少锅碗瓢盆,你们也都帮着拾掇拾掇。”
李氏看着他欲言又止。
扫了柳夭夭那竹屋一眼,到底带着人去了。
妇人们则满心满眼都是那些猪肉羊肉,倒是没人留意他们的眉眼官司。
可如今却被这么个皮猴儿弄到没脾气。
“谢谢常爷爷,我一会儿单独给您炖一道冰糖肘子。”
柳夭夭说话间人已经蹦跳着出了门。
“有事儿叫爷爷,无事常爷爷,你个鬼精的小丫头。”
吞口水的常百庆嘟囔了一句转身与满腹委屈的唐锦贞面面相觑。
“公子,您就是封地之主吧。”
常百庆捏着纱布欠了欠身以示恭敬,显然是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唐锦贞手按着包裹严实的伤口,沉默须臾后点了点头。
“在下,封号闲王。闲人的闲。”
常百庆张了张嘴,有些无言。
他活了一把年岁,龌龊事儿见得不少,听得更多。
就连种地的庄户人家银子多了都会闹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
更遑论这皇家呢。
兄弟阋墙,为了那把椅子,多少枯骨血河。
这位被封做“闲王”,又被遣来这种地方,用意可想而知。
出身是他的污点,可就算这样那群人也依旧没有放过他。
眨眼间常百庆已经心念几转。
“公子不要想太多了,夭夭已经在建新宅子了,您就在这儿好好养伤。”
唐锦贞点了点头:
“劳动您老操劳了。”
常百庆摆了摆手,笑呵呵的:
“哪里就操劳了,要不跟着公子来了这边城,哪儿有现在的好日子。”
常百庆絮絮叨叨的,手上也没闲着。
利索的找工具给柳夭夭订窗纱,幔帐。
“这村子虽然小,但是背靠山,还有水,又有竹林相依,还要多谢公子你挑的好地方呢。”
唐锦贞长舒一口气,放松身体道:
“是夭夭说,想要平安长大,只想安稳过日子,我,也只能做到这样。”
对此,常百庆倒是不意外。
他认知里的柳夭夭就是一个知道要什么的小姑娘。
目的明确,且纯粹坚定,让人十分羡慕。
“公子处境艰难,能做到这般,已经是很好了。”
唐锦贞仰头,不言不语。
常百庆见状识趣的不再吭声,只将窗纱和幔帐都挂好,这才悄声出门。
……
这个才有人住进来的小村子,已经颇具雏形。
家家户户都留有了足够的宅地位置,与邻居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明明是昨日晚间才开始搭建的。
但到此时家家户户至少都拥有了一间以上的竹屋,有的已经开始圈院子了。
柳夭夭兼顾着大锅菜的同时,还大声指挥着那些人做活儿。
宅地上,柴信带着人干活儿,神情很是轻松自在。
“大哥,这饭菜味儿真香。”
有人跟着道:
“冰饮子也好喝,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方的东家。”
柴信抹着汗嗤笑一声:
“说的好像谁遇见过似的。”
那被嘲讽的汉字也不生气,扭头打量起村子里那一间间竹房:
“要是多有点儿活计就好了。”
此时的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人一语成谶。
因为柳夭夭的房子一盖就是半个多月。
这期间,村里的能干活儿的都来了。
就算一些老的小的,只要搭把手了,柳夭夭也都会请他们吃上一顿。
于是,这个小村子日日萦绕着菜香。
本以为会吃糠咽菜的村民们更是整整胖了不止一圈。
而柳夭夭,除了要开小灶,已经不掌勺了。
她整日不是捧着书,就是抱着本子写,嘴里念念叨叨的。一副有所谋划的样子。
惹得大家都莫名跟着紧张了起来。
新房落成。
本以为吃的该是散伙饭的柴信一行,饭都吃不香了,一个个蔫头耷脑的。
谁知柳夭夭端着瓷杯凑到了他们这桌。
又从那总是随身背着的小包裹里掏出了一叠新图纸。
“各位,我这儿还有活计,不知你们接不接?”。
还有这等好事儿?众人闻言精神一震。